天刚亮,黄大根便带了人去火井城中,先是送了些贵重山货给城中盐监官员,顺利换了买盐公文后,又去指定的商号买了二百斤官盐。这火井盐监官员倒是狡黠精明之人,他知道购盐者都在购买官盐之外还要购些私盐,一般都是官私各半,所以收受购盐者和私人盐贩子的贿赂倒习以为常了,并不会去管城外的私盐买卖。只是他不知道欧阳轩此次私盐的收购数量极大,如果追究起责任来,这足够他犯渎职罪,被牵连杀头抄家了。
此时城外的朱挑子,正带人分头赶往各熬盐作坊收购盐。由于吏治极为败坏,负责监督的盐监小吏早已被私盐贩子喂得饱饱的。火井城中的盐监官员也不出来查辑,他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与私人盐贩子沆瀣一气。不到中午时分,城外山坡上的商贸队的临时营地里,送盐的人便络绎不绝闻讯而来,这当中有私盐贩子,也有胆大的熬盐民户。熙熙攘攘的交易到日落时才停止,停止的原因并非天色已晚,而是商贸队钱财已经耗尽,而此时所购食盐已达五千余斤,加上二百斤官盐,共计约六千斤。
此次所购得食盐数量如此之多,不仅让董虎等山民兴奋得手舞足蹈,也让欧阳轩满心欢喜,毕竟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能购得如此之多的食盐,离不开朱挑子等人的精打细算,比如此次所购之盐,全是粗制盐而没有精制盐,只因粗制盐要便宜四分之一。当然更重要的原因则是战乱之后,邛州盐的供应量远超销售量,价格反而下降了。从供应角度来看,因为经济破坏严重,邛州官府更加依赖盐业税收,故加大了盐业的开采,以致全力保障下的邛州盐产量并未下降多少。从销售的角度看,由于川西人口的急剧减少,加之盗匪横行导致商路堵塞,以致食盐消费销售受阻,加之出了邛州食盐的价格腾贵,普通民众根本买不起,以致销售量反而降了很多。火井的官盐价格由蒙古入侵前的一斤三百文降到一百文左右,而私盐则在官盐价格的三分之一到一半之间。
将盐打包装好启程之日,已是从琉璃坝出来的第八日。从火井到横原的山边小路人烟稀少,路面不仅长满杂草且不时有小坑大洼。为防备敌袭,一向谨慎的黄大根又采取警戒行军队形,前进速度比平日行军速度慢了不少,比走官道更慢了很多。商贸队虽然只有一百人二十余匹骡马,却在狭窄的小路上拉出了长达半里的队列。这队列的最前面由董虎带着精干二十人,负责侦察并顺便清理道路;王有福带着二十人押在队列最后阵,欧阳轩和黄大根则带着其余人和货物走在中间。此次由于采购货物较多,为防止将驮货的二十余匹骡马压坏,除王有福和董虎所带警戒之人外,走在中间的六十人都根据体力各自背负了几十斤的食盐,多者有八十斤,少者也有四十斤,这些重量对长年在高坡陡坎劳作的山民倒也能应付。黄大根因为要指挥战斗未背负货物。欧阳轩则背了三十斤盐,他原本打算多背些,但分配货物的朱挑子那里会答应。欧阳轩在试了试分配给他的包裹重量,又想着要走一百余里路,便不再吭声。
走小路果然不太平。商贸队出发不久,负责断后的王有福便发现了有身份不明之人在后面远远地跟着,而在前面开道的董虎也发现有人暗藏在山梁上树林间窥视。收到警讯后黄大根低声喝令众人假装不知,在继续赶路同时,暗暗做好战斗准备。又行了小半日,当走到一处密密竹林地带围绕的山间小盆地时,土匪动手了。此处刚好位于火井与大邑两县交界处,穿过这个小盆地,再翻过几座小山,小道便进入了龙门山前的平原地带,道路会变得更宽更畅通,视野也更开阔。看来土匪选择这个地方抢劫,倒是作了精心的谋划。
黑压压的一片土匪手持大刀长矛,从山坡上的密林里钻出,大声呐喊着往商贸队冲过来,粗略估计人数至少有三百人,声势倒是有几分骇人。只是欧阳轩并不慌张,除了信任黄大根的指挥能力外,他也看出这帮土匪比万家坪山匪还不如,虽然声势大但队形杂乱无章,所持武器中以刀枪居多并没有几张弓,连木盾也不多,还有相当部分土匪持的还是木棒……
在黄大根指挥下,董虎带的前队和王有福带的后队迅速向中间靠拢,走在中间人员也将背负货物卸下,迅速布置成了防守阵形——全队围了一圈,折叠盾支在前长矛架在后,再其后则是掷弹手和少量的弓弩手,将骡马、驮工和货物紧紧围在中间。
有几十名土匪跑得极,不过当他们疾冲到阵前时,看到这如突然竖起来刺猬阵,不禁愣了愣,脚步也不由也慢了下来,不料却被后面疾冲而来的大群土匪推了上前,转瞬便有十几人被长矛扎中,发出阵阵惨叫。这可是以前抢劫未出现过的事情,以前的商队一见这阵势都一哄而散,即便有抵抗杀了带头几个其余人便跪地求饶了,哪里还敢反抗?
被长矛刺在地土匪发出凄厉的哀嚎,让后面赶到的土匪心惊胆战,不由得连连后退十数米,远远地将商贸队包围在中间。就在土匪们尽皆畏缩不前时,匪群中有一个尖嘴猴腮之人在上蹿下跳地鼓动:“兄弟们冲进去啊,那里面除了盐还有许多金银丝绸,卖盐时我可是亲眼看到的”,欧阳轩定睛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