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欣兰双目无神枯坐到了天亮,等想要站起身时,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不酸麻疼痛。又过了好半晌,她才勉强撑着墙壁一点一点站了起来。
腿还是麻的,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脑子也是麻的,世界所有一切好像都和她隔着一层薄膜。
听不清,看不清,也想不清,文欣兰浑浑噩噩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弓着身子躺到床上,心脏开始泛起丝丝缕缕的疼。
从白天躺到黑夜,再从黑夜躺到天亮,文欣兰不知道这期间自己究竟有多长时间是睡着的,只知道再次睁眼时,身体难受程度比前一天更甚。嗓子干涸如有火在烧,手指连动一动都显费劲,觉得很冷,又好像很热,她身上已经出了一层黏腻的汗。
发烧了。
一般人对发烧都不会陌生,更何况文欣兰。
文欣兰是早产儿,身体病弱,发烧咳嗽是三天两头的事,再怎么养也不过是一个月少生两次病。和罗阵偷偷交往又打掉孩子之后,身体状况变得更加糟糕。
然后是钟遂,以钟家的财力足够为她聘请一支专业医疗团队随时为她服务。
身体当然是养了回去的,但如果不是钟遂,她又怎么需要打掉那个孩子?
她的身体状况医生从来都是给钟遂汇报,她怀过孕流过产,他怎么会不知道?但他从来不问,从来不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多虚伪啊。
有个前男友不算什么,但自己的女人为别的男人怀过孕真的能不介意吗?
普通人都会介意,别说钟遂这种生来便要什么有什么的天之骄子,除非他的喜欢都是假的。
再之后是她怀了钟创,怀胎十月,感受着肚子里的东西因为汲取她的营养一点点变大,看着钟遂明明开心却假意心疼的脸,文欣兰为之作呕。
钟遂的儿子不止在汲取她的营养,还在夺取她的生命,生育过后她的身体变得那么差就是最好的证明。
钟创六岁那年她认识了周培柯,那时候的周培柯表现得再成熟稳重,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不到20岁的少年,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她是不信的,但对方很了解她,很多话都能说到她的心坎上,而且,他们身体同样不好。
也是那一年,钟遂真的出车祸死了。
文欣兰很害怕,整日战战兢兢,几乎让她整个人垮掉。周培柯告诉她,再这样下去,不出五年她就算不死也会不能下地。
太痛苦了,之后的每一天都像在等死,文欣兰不想死,她作出了决定。
那一年钟创七岁,他还太小,生气抽取过多无异于杀鸡取卵,所以一开始在她身上体现的效果就微乎其微。文欣兰不禁又开始怀疑周培柯是不是在骗她,钟遂的死只是巧合。
直到钟创16岁,她的身体才算真正好了起来,看着苍白弱不禁风,其实只是表现。文欣兰从没感觉那么好过,精力充沛,犹如新生。
六年无病无痛、生机盎然的时间几乎让文欣兰忘了
现在这种被病痛折磨的感觉。
得到过再失去,比从未拥有要痛苦得多,以往那些缠绵病榻的记忆一点点将她侵蚀,只要想到她又会过上那样的生活,文欣兰便感到恐慌。
“叩叩叩。”房间门被敲响,文欣兰想回应声音却小得几乎等于没有,幸好,外面的人只是礼节性敲敲,等了一会儿便自己走进来了。
“您终于醒了。”是在家里为文欣兰做事的助理,文欣兰睡了这么久不吃不喝,她不放心已经进来看过几次。
等烧完全退下去已经是三天后,三天里,她爸妈过来看了她,哥哥弟弟打了电话过来慰问,他们还是爱她的,她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但是看到镜子里自己因为元气大伤,看上去犹如老了十岁的面容,文欣兰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她不想这样……
文欣兰回了文家,那一天文家一大家子都在,父母,兄嫂,弟弟弟媳,还有他们的孩子,最大的已经快30,小的还只有5岁,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好不幸福的一家人。
文欣兰坐在饭桌上,苍白羸弱的脸上露出惯常惹人怜惜的笑,但是没有人再关心她的情绪,他们都有了其他要关心的人。
她坐在这里,却犹如一个外人。
“我快死了……”哽咽说话声和筷子掉落在地的声音同时响起,众人第一注意到的是那个把筷子弄掉的孩子,以至于他们都没有听清文欣兰说了什么。
几个大人哄好了闹脾气的小男孩,又给他拿来新的儿童筷。
原本情绪还算稳定的文欣兰突然间就崩溃了。
“我快死了……我说我快死了……我快死了哇……”伴随这些话语落下的还有碗碟碎裂声,“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点都不在乎……我……我要死了啊……”
桌上所有人都愣住了,文母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说道:“胡说什么?生一次病而已哪里就快死了,多大的人了,还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