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融揉揉自己被推的地方,一脸不快的嘟囔道:“狗脾气。”
用的劲还这么大,他都感觉自己的肋骨青了。
天黑了,城楼上的灯光也不是那么明亮,屈云灭没听见萧融的话,也没看见他张嘴,所以,他向后退了几步,才问萧融:“你来这里做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萧融停下揉搓伤处的动作,一秒进入状态:“在下听闻原将军凯旋,还带来了一些线索,是以来寻大王——”
说一半,他突然顿了顿。
因为他看到,对面的屈云灭浑身都紧绷起来,一双炯炯狼瞳,戒备的盯着萧融。
萧融是有自知之明的,别说体弱版本的他了,就是健康版本的他,也不可能打得过史上达成了单刀百人斩成就的屈云灭。
传闻当中,他那把刀断了以后,他凭着双手,活生生的又撕了两个小兵,才终于被大军包围,束手就擒。
当然这可能是夸张的说法,不过,对于输家,还能有这么夸张的说法流传出来,足可以证明屈云灭的骁勇。
所以,他这戒备,肯定不是担心萧融会对他不利,而是戒备,他接下来要说出的话。
沉默一瞬,萧融完全没有照顾他情绪的意思,还是把自己原本想说的,说出口了:“我原本便在想,叛徒叛徒,总要有个叛的去路,联合鲜卑,如此丧心病狂的手段,南雍的确做得出来,可如今南雍的实际掌权者,那位国舅,还算是个有骨气的中原人,有他在,那些宵小也要忌惮几分,若被他得知此事的来龙去脉,那些叛徒,哪怕到了南雍,也是讨不到好的。”
“如今听了原将军带回来的消息,我倒是安心了,敌人这东西,知根知底,总比深藏不露要好啊。”
屈云灭听着他的话,下意识抱起的双臂,渐渐放松了。
他以为萧融跟原百福一样,都是来劝他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要再追击李修衡的。
重新坐回到房檐之下,屈云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开口:“李修衡——”
萧融一屁股坐在屈云灭旁边,聚精会神的听他说话。
屈云灭:“……”
老实说,别人比萧融懂规矩多了,对他张口闭口就是忠肝赤胆的人,也有得是。
但绝对没有人,像萧融这么自来熟、这么……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外人了。
……真是厚脸皮。
虽说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屈云灭没有赶走萧融,这也是别人的知识盲区,大家都知道屈云灭脾气不好,知道他爱发火,所以轻易不敢招惹他,因此也就没人发现,其实他挺不拘小节的,只要没触碰到他心里那根敏感的神经,他就不会大发雷霆。
忍着这种颇为怪异的被注视感,他继续说道:“自光嘉六年至今,李修衡苟且偷生已有十年,镇北军对其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可也是镇北军,每一年,都会有人被其蛊惑,叛逃投敌。”
萧融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他毕竟是屈将军之后,镇北军的主将,长达十三年的时间,镇北军都听从他的号令,有人念旧,也是常事。”
萧融自觉说的还挺客观的,谁知道,屈云灭猛地看向他:“此等鼠辈,为何要念着他!是他非要带着众人为雍朝效力,光嘉皇帝下令南迁的时候,没有一人来通知我们!你可知发现皇帝南迁的鲜卑人,有多愤怒?我们与百姓一起,都被那个狗皇帝抛弃了,若不是鲜卑人来得太快,我早就将李修衡砍成肉泥了!”
萧融愣愣的看着他,而屈云灭眼眸微微移动,见到萧融这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模样,他仿佛懂了,讽刺的笑道:“也对,先生乃是临川人士,哪知道当年的光景啊。”
萧融:“……”
安静一会儿,看看脸色又变得阴沉沉的屈云灭,萧融小声开口:“听说,第二年春天,飞燕回北,寻自己去岁夏日在某户人家屋檐上做的窝,可绕城飞了三日,都再找不到一户完整的人家。”
屈云灭盯着地砖,一声不吭。
天都黑了,原本还能看到远处的山,如今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屈云灭看似漠然,实际上耳朵微微动了一下,显然还是在听着的。
萧融:“十年前,我乃孩童,大王籍籍无名,鲜卑方兴未艾,镇北军桑榆暮景。十年后,大王名震天下,鲜卑日薄西山,镇北军如日中天,而我,也已学成,不远千里来相投,将我此生的抱负、和余生的指望,都交托到了大王的手上。”
说到这,他看向屈云灭的侧脸,月亮恰好在此时露了出来,再次察觉到那如炬的目光,屈云灭心念一动,也把头转了过去。
银色的月光之下,萧融唇角微勾,轻声道:“大王,人心难测,不是每个人都有好记性,也不是每个人都像大王这样,锲而不舍、爱憎分明,今日的背叛与寒心,来日大王怕是还要再尝几遍,但,我愿在此对天发誓,直到大王不再需要我,我都与大王同心同德、生死相随。”
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