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刺耳的哨音此起彼伏与充斥着耳朵的鲜卑骑兵的哀嚎声成了鲜明的对比。拓跋威背部感觉到战马承受着石块一次次的撞击,自己根本无法拾起武器再战,看着儿郎们一个个失去鲜活的生命,失去了往昔那种鲜衣怒马、意气奋发,鲜卑少年身上该有的望遍天下舍我其谁的英雄气概。想到部落里那些翘首等待男人们回家的女人们,老妪和老汉们,嗷嗷待哺的孩子们,他泪流满面,怆然涕下。
他心痛自己的错误决定丢失了这么多儿郎的性命,不该惹西炎,不该啊!
他奋不顾身去将倒在地上的狼头纛拾起,高举起来喊道:“不要打了!所有鲜卑儿郎放下武器,随本王投降!我是这次入侵西域鲜卑人的首领拓跋威,我要向你们的主帅投降!”他原本便是练武之人,中气十足。声音回荡在山谷,钻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无论是鲜卑将士还是西炎将士听到喊声,都面面相觑,停了下来。西炎将士眼睛齐刷刷地看着索朗旺堆,如果他不同意,那么他们将继续攻击鲜卑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也让索朗旺堆震惊,亲率八万大军的鲜卑大王这么轻易就投降了?这一战,都护大人恐怕要名垂千史了吧!镇远军军纪中有一条便是不杀俘虏,人家投降了,自己便不能再攻击敌人。他朗声喊道:“我们可以接受投降,但你们必须老老实实在原地待着。
”
后面还有源源不断地鲜卑人涌入山谷,一见前军静悄悄地与敌人对峙,居然不攻,气得他们大声怒吼:“他妈的,怎么还不走?别人的长矛都要戳屁股上啦!”
前头已经放下武器的鲜卑人回头骂道:“没长眼睛吗?大王已经命令投降!放下武器好好待着!别惹怒了西炎人!”
“什么,投降?”一位千夫长在后面嚷道:“老子宁死不降!”
“拿下!”一位裨将毫不犹豫地命令道。
附离们如狼似虎般将那位千夫长按在地上,纷纷骂道:“妈了个巴子的,你比大王还牛?你一个人想害死大家不成?”
“还想和人打?来来来,有本事你冲上前去将那位将军捉过来,俺随你一路打回家。”
“就你是英雄,俺们都是怂蛋?来,咱们打一架,打得过俺,俺也跟你打回家。”另一位千夫长凑过来说道。
“叫你逞能,王命军令已下,你不遵王命和军令便是死罪!”那裨将冷冷地看着这位千夫长说道。
千夫长看自己犯了众怒,顿觉自己失言,嘟噜着道:“俺降,俺降还不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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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赫还是不紧不慢地领着重甲骑兵缓缓地朝谷口方向逼近,不时还有鲜卑骑兵快速朝他们侧边跑过,身后传来密集的马蹄声,赵甫、黄占岳、伊力图奇、凌通、常敦和莫言久率军从西边追来。牛忠和莫言熊领着盾矛兵踏着整齐的步伐,紧随其后,逼迫
而来。蔡登巴、冈波衮、颇超豹和莫言愁领着骑兵从东侧赶着鲜卑残部向山谷压来。
几路大军将数万鲜卑骑兵团团包围在这个白水镇东北侧山谷,鲜卑人人挤人,战马连转身都困难,闹哄哄地连武器放下去都能踩到割到脚。
李赫远远看到索朗旺堆和朗月木吉两人如同守门神一般,自己说过不能放走一个,他们完美地做到了,而且没有用到手雷。他们仅仅依靠山谷的地形便让鲜卑人缴械投降,自己手下有如此众多的悍将,镇远军能不强么?
他轻轻拍了拍黑雪的脖子,钢甲居然是温热的,黑雪为此役耗费了大量的体能。他俯下身在它耳朵边轻声说道:“老伙计,咱们赢了。不过接下来还有一场更大更凶险的恶战,咱们打完便可以回去各自找媳妇去了。”
黑雪“吁咴咴”的叫了一声,迈着骄傲的步伐,眼神清冽,昂首向那些灰头土脸的敌人走去。
现在鲜卑人终于看清对方主帅的面容了,他骑着一匹全身披挂着乌黑战甲的神驹,自己也是一身全黑的战甲,眼睛乌洞洞地望着他们。手执滴着鲜血的长槊,慢慢地走向他们,身材格外高大,宛如天神下凡。
拓跋威手举狼头纛,老远看到只一个照面便将拓跋狄霖打得落荒而逃,假扮归降,诓自己毫无戒备进入精心布置好的死地的那位敌方主帅,让自己输得心服口服的西炎人!他眯着眼
睛,大声喊道:“让开一条路来!”
手下的鲜卑士兵知道左谷蠡王大人要与这位杀神对话,纷纷在他面前让开一条路来。拓跋威举起狼头纛,在儿郎们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迈着艰难、沉重的步伐,向李赫走去。
李赫在这条道路的尽头,静静地看着拓跋威举着狼头纛向自己走来。五百精钢重骑兵和特战营战士整齐地排列在他身后,在他们身后更有数万英勇威武的西炎战士。
拓跋威为了保住这些儿郎的性命,为了保全这支部族不受灭顶之灾,把一切都放下了。尊严、气节什么的都他妈的没用,在这水泄不通的山谷里,人家只要愿意,立刻可以将这里变成血流成河,惨寰人绝的死亡山谷、数百年都没人愿意来的万人冢。南匈奴刘诞不就为了部落生存,认西炎皇帝做父吗?没什么好丢脸的。
他在李赫百步之外停下,在数万儿郎和数万西炎将士的注视下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