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空青提了个醒。
他过去三十年的记忆给他留下的印刻实在太深。
若是如现在一般无关痛痒的小事,旁人调笑几句也就罢了。
可若是在科考中,甚至是日后的官场上,他再有这样与旁人格格不入的想法出现,说不准就是要命的了。
穆空青想到这儿,也不禁暗道一声不愧是亲爹。
一时心大也算救了儿子一命。
他们这回去府城不必赶路,走的又是官道,便也没有骑得太快。
这段官道不算长,但好歹直通府城,因而路边也有驿站及值守的官兵,盗匪之流自然不会来这儿寻晦气。
因而在路边树丛中传来动静时,穆空青于周勤的第一反应都不是立刻离开。
却没想这一时大意,这便给了人拦路的机会。
拦路的人穿着身灰扑扑的衣裳,浑身上下便如同是泥里滚过的一般,冲到官道上来的时候,直带着股子悍不畏死的架势。
若非穆空青这些日子都有勤练骑术,怕是一个停不及,都得从人身上踏过去。
穆空青猛拉缰绳,身下的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一声长鸣中抬起了前蹄,将将在人身前停住。
那人似也是没料到这般惊险,见马蹄抬起时便紧紧闭上了双眼,整个身子都不自觉地蜷成了一团。
“你是何人!”穆空青尚在惊吓中,周勤便立时反应了过来,直接挡在了穆空青身前。
“求二位侠士救命!”
那灰扑扑的一团见预想中的疼痛久未到来,再听周勤的喝问,这才反应过来。
便是他连五官都叫尘土埋了个遍,穆空青也能从他面上看出显而易见的惊喜来。
再听那声音,竟似也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
穆空青对孩子的定义刚经了一遭颠覆,这会儿自然不会因着来人的年岁不大就心软。
相反,有了沈墨、李成等人的打头,穆空青现在对这个年纪不大、又显然有过不凡经历的,突然蹿出来的“孩子”,心里抱着的是十成十的警惕!
“勤哥,我们走吧。”
那人抬起了头,即便看不清五官,也能依稀瞧清楚脸型。
他并没有寻常流民那样饿得双颊凹陷、两眼无神。
那人眼神清亮,面颊饱满,甚至依稀能见汗水冲刷过后,被埋在尘土下的细嫩皮肤。
更别提这人方才从林中窜上官道时的动作,那模样可不像是挨了饿或是受了伤的。
一不是流民,二不是在野外迷路或遭了兽类的袭击。
那他折腾成这副模样,身上摆明了是有麻烦的。
穆空青自个儿都刚从麻烦中脱身,这个时候当然不可能一时心软,再主动给自己揽上另一个麻烦。
周勤正发愁这事儿该怎么办呢,就听穆空青直接说要走,当即喜出望外。
说真的,他这常年在外为老爷办事的,自然不会对一个莫名出现的拦路者有甚怜悯之心。
别说这人一看就不是寻常落难者了,就算他是,周勤也不会多事。
方才久久未能做出回应,主要还是怕穆空青心软。
见穆空青这么拎得清,周勤也是松了口气,当即就要护着穆空青离去。
那人也没想到,自己在路边蹲了快一整天,好容易精心挑选的两个对象,竟就这么一句话都不多问,就准备走了!
这两人一个一看就少经世事的少年,一个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的汉子,怎么也当对他这般模样有些许同情吧!
眼看着天色将暗,他若是在城外过夜,八成是讨不了好的,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心一横,又拦在了两人身前,二话不说便开始哭诉。
说是自个儿本是要去京城寻亲的,谁料在半道上被歹人抢了,连路引都丢了。
现下实在是没法子,只求二位能带他进城,让他寻个驿站给家里送个消息。
穆空青看那人捂着脸干嚎不掉泪,也懒得戳穿他那错漏百出的说辞,一拉缰绳便要绕开。
却不想那人见他们执意要走,直接叫嚷了一声:“我是广平秦家的人!当真!我有秦家名帖!二位只需带我进城,广平秦家必有重谢!”
穆空青听见“秦家”,便不自觉地顿了顿。
随后便一拉缰绳,跑得更快了。
方才还说自个儿连路引都被抢了去,现在又莫名多出了什么名帖。再说广平秦家,不就是传闻中清水镇上那支秦家的主支吗?
不管这人是碰巧遇上他们的,还是有意为之,穆空青都只唯恐避之不及!
只是叫穆空青始料未及的是,他这破运气,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二日清晨,穆空青看着街边那熟悉的脏兮兮的身影,恨不得把早晨非要上街看看的自己捏死。再说广平秦家,不就是传闻中清水镇上那支秦家的主支吗?
不管这人是碰巧遇上他们的,还是有意为之,穆空青都只唯恐避之不及!
只是叫穆空青始料未及的是,他这破运气,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二日清晨,穆空青看着街边那熟悉的脏兮兮的身影,恨不得把早晨非要上街看看的自己捏死。再说广平秦家,不就是传闻中清水镇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