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花城杂志的第一期已经出刊一周了,外界的反响和这一期杂志的销量尚来不及反馈,但李士非有自己的办法。
今天是元宵节,也是周日,一大早他从燕京路太平馆西餐店楼上那狭窄黑暗的房间里出来,这里是他家。
出了门,燕京路上熙熙攘攘,不远处一抹红色在清晨的阳光中格外耀眼。
燕京路上的新华书店是广州城里最早成立的一家新华书店,身处闹市,一直都是广州市里人气最旺的书店。
寒假还没放完,一大早书店里便有父母带着孩子来。
燕京路上的新华书店实行开架销售已经快两年时间了,他们进店也不一定是买书,很多家长都是带着孩子来消磨时间,陶冶陶冶孩子的阅读兴趣。
许多孩子手上捧着一本书,经常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看就是半天。
李士非是编辑,也是出版人,他喜欢这样的氛围。
进到店里,他先是转了一圈,然后便跟营业员小陈聊了起来。
“这几天我们花城卖的怎么样?”
“快没货了,经理还说要订货呢。”
闻言,李士非略显意外,花城作为国内知名度最高的几家文学刊物之一,销量历来不俗。
最近一年多以来,销量基本是在六七十万份之间浮动。
这一期他们发表了林朝阳的渡舟记,出于对林朝阳在读者群体当中的号召力的信任,第一次印刷就是七十万份。
广州作为花城的大本营,订货份额历来是仅次于燕京和沪上的。
燕京路新华书店又一直都是广州城里人气最旺的书店,每期杂志订货至少都是1500份起步,这一期才上市了一周,1500份就卖光了?
李士非又跟营业员确认了一遍,听说库存仅剩下30多份的时候,他的心里彻底安稳了下来。
与小陈闲聊着的时候,李士非突然听见了一阵喝骂声,紧接着是孩子的哭声。
他跟着营业员的脚步前去查看,发现是一位穿着中山装、一脸斯文相的女同志正在骂孩子,此时孩子正哭哭啼啼,看起来有些可怜。
一开始李士非还以为是孩子淘气弄坏了书,等听了一会儿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家长是因为孩子正在。
“这是你这个年纪该看的东西吗?”
家长手里挥舞着书籍,愤怒的向孩子咆哮着。
“同志,同志”营业员在一旁无奈的劝慰着,但似乎没起太大的作用。
李士非的眼神锁定在那晃动的书籍上,隐约看着觉得很是熟悉,这不是花城吗?
眼看着家长越闹越欢,书店里的几个营业员都过来了,这才压制下了家长的愤怒气焰。
闹了一阵,家长负气领着哭哭啼啼的孩子出了门,边走边恐吓孩子。
“以后再看这些书,就再也不带你来书店了,听到没有?”
看起来已经上初中的孩子,这会儿被骂怕了,唯唯诺诺的答应着。
李士非上前叫住了他们母子,女同志一脸警惕的看着他,“有什么事?”
“同志,我是花城的工作人员。刚才看您手里拿着花城,说我们的杂志不适合他们这些孩子读。
我就是想问问,您是觉得我们杂志哪方面的内容做的不够好。
我们是给老百姓办杂志的,很希望能够得到你们这些读者真实的意见反馈,这样也可以方便我们以后改进。”
李士非脸上笑容和善,言语间也十分客气,女同志的脸色柔和了下来。
“你们花城办的挺好,我跟我爱人也经常看,不过你们这期发的渡舟记,真是有点让人接受不了”
女同志说到这里,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
李士非诧异的问道:“您认为渡舟记这部有什么问题?”
“这讲吃人,讲的还是孩子吃母亲,你们不晓得吗?”
听到这话,李士非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女同志说的是什么意思。
同时他也明白了,这位女同志大概就是那种用道听途说的方式来的读者。
李士非耐心的解释道:“作者写渡舟记这部,想要表达的其实是人在绝境下的不同选择所带来的迥然结果。里面只是列举出了这种可能性,它并不一定是真实发生的。况且,历史上这种事发生的也并不少。”
女同志对于渡舟记的了解确实是通过别人的口述得来的,所以当李士非耐心解释时,她也想不出具体的措辞来反驳。
只得说道:“这些事我们大人看了没什么,但小孩子看到就不合适了。”
李士非虚心的说道:“您说的是,这确实是个问题。”
女同志见他态度良好,也没再说什么,领着孩子扭头离开。
等两人走后,李士非无奈的摇摇头,不知道这种事该怪谁好。
转而他想到了营业员刚才所说的消息,心里又高兴了起来,看起来这期花城的销量要破个记录了,不枉费他远赴千里之外,花费重金向林朝阳约稿。
他不禁又想起了渡舟记发表之前编辑部内的讨论,有人说只要是发表林朝阳的,不管是哪家的杂志,当期销量就没有低于100万份的。
当时李士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