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狠。”孙茯苓挠挠它的脖子,“你要问我什么事情?”
“哦,有样东西想请你过目。”贺灵川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高举过顶,摊开来给孙茯苓看。
他个头高,一伸手就能够到墙顶,可见这墙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你认得这种文字吗?”
他曾经从仙人洞里获得一份拓本,也是那位不知名的“仙人”留下的唯二遗物之一。另一样当然就是被神骨吃掉的洞府心核。
“这字好丑。”
贺灵川讪讪。拓本是实物,当然带不进梦里。他花了点工夫将拓本中的字形逐个背下来,入梦以后就复抄了一份。
“但我认得。”孙茯苓的回答让他喜出望外,“嗯,我看看——”
“你在疏抿学宫教哪一科?”
“算术,国史。”孙茯苓目光随着字行移动,“你从哪里弄来这个?”
“野外的洞窟。”贺灵川不说具体位置,但把仙人洞的内景还原给她听。
“我听说这是仙人洞府,那么坐化在内的遗骨真是仙人?”
“未必,但与上古仙人多少会有些渊源,就像出现在老鼠洞里的不止老鼠。”孙茯苓解释道,“这种文字流行于两三千年前,也称仙人语,今文其实就由它演变而来。”
“仙人教给了人类?”
“传说中,仙人教会人类的可不止这一项。”孙茯苓目不转睛,“嗯,这个洞府主人名号东离真人,是大还宗第二百二十七代真传弟子,师从木灵上尊一脉,寿七百六十七岁而终。”
“这采菊真人,不是,东离真人,前后活了七百多岁?”贺灵川实名羡慕,他能活两个零头就满足了。
“他自己写的,谁知道有没有夸大。”孙茯苓理性客观。
“这里还道,他也秉持上尊叮嘱,曾为凡人先师,启迪蒙昧,令他们不忘本源。可惜大势不可逆,人仙殊途,越行越远。”孙茯苓微眯起眼,似在仔细辨认,“嗯重点在这里了,灵气一日弱过一日,他也难保长生,发白面皱,皮囊渐松,痛苦无依,因此自堕魔道,改信来妄求长生法力,也因此犯过许多错事,直到死前才幡然悔悟。”
“改信?”贺灵川想起孙孚平、年松玉,而后又想起了洪向前。这些人都坚信,年松玉甚至以身为囊,恭迎神降。
可他们都没有好下场。
这是例外,还是寻常?
他不由得又想到红将军。世人皆知钟胜光祭拜天神,盘龙城崇信弥天。
这个城,这些人,最后的下场也…
孙茯苓的话把他注意力拖了回来:“那时他才参透了师尊留下的心法,并修订《逝水集》。这原本是木灵尊者传下的卜书,但在灵气消失的后世出现了偏差,屡算不中。东离真人重做调整又改了名,就刻在金书当中,留待有缘了。”
贺灵川听到“卜书”两字精神一振,但随后就想起自己把仙人洞府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第三件能用的东西,别说什么金书了。
孙茯苓也在问他:“《逝水集》,你见过么?”
贺灵川摇头:“被一头老龟妖拿走了。怪不得它深谙此道,根本不像普通的山精野怪。”原来老乌龟得了上古仙人的遗宝。
“东离真人说,时间如逝水,一去不返。灵气式微的今天,先知先觉者就像水中的鱼,拼尽全力才能偶尔跳起来看到前方的景象,但也只是匆匆一瞥,难窥全貌。”
“…原来如此。”贺灵川心下失望。
如果连修订出《逝水集》的东离真人都这样认定,他改变未来命运的希望,好像更加渺茫了。
孙茯苓微微叹气:“果然仙人最后是这样消失的。东离真人死得太平澹了。”
“嗯?”
“你叫坐化也好,我觉得他更像老死——跟凡人一样。”
“…”敢情仙人最后是老死的?“这结局真是无趣已极。”
“再强健的鱼儿,离水时间久了一样会死。”孙茯苓道,“他请求看见这篇遗书的后来者,将他的信物送到首岸山大还宗旧址,放于归化塔。大还宗虽已不在,他也希望落叶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