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喉咙间再度艰涩地挤出一句:“对不起。”
他听见源柊月轻笑一声。
对方交叠着双腿,手掌搭在大腿上,牛津短靴的鞋尖,距离禅院直哉的脸只有不到十公分。
被关了几天,他的鞋面依旧纤尘不染,干净得不可思议。
是长年累月的好习惯,从内到外浸润出来的体面,并非一朝一夕能轻易养成。
禅院直哉跪了好一会儿,膝下的地板冰冷坚硬,时间显得尤为漫长磨人。
他以为自己会被踩着脑门嘲讽,但没有。
半晌,对方用鞋尖挑起了他的下巴,使禅院直哉不得不昂起头来,仰视着坐在床上的他。
像对待一条狗一样,不费吹灰之力,由此无需多余的折辱,举手抬足间甚至透出种漫不经心的怜悯。
源柊月微笑着说:“这不是会道歉么。”
“以后,要乖乖听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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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关了足足十四天后,源柊月接受总监部调查团的审问。
长达半个月的紧闭,没有娱乐,没有事做,逼仄狭小的房间
,打开门就要遭遇充满压力的讯问,普通人可能已经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源柊月反倒觉得清静。
能无限补觉,每天睡得不错,精气神提升了不少。
因此,出现在调查团面前时,他非但不憔悴,堪称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总监部掌握了更多证据,其中包括考核资历造假,以及更多有关他隐瞒术式情报的内容。
“你上报的材料中,声称独立祓除特级咒灵十一次,经由总监部调查,实际独立祓除六次,对此你可有解释?”
“你声称自己的术式每天最多使用五次,这里有一份证据,你某日在高专内部使用了十一次术式,对此你可有说法?”
“你是咒术高专认定的经济困难生,这是你六到八月的银行卡、信用卡流水,总金额过亿,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
这些人外表长相不一,说起话来语调抑扬顿挫的程度,以及那故作威严试图震慑他的姿态,令他们看起来有种多胞兄弟般的默契,俨然是在同一个环境中呆的太久,腌入味了。
源柊月昨晚整整睡了九个小时,原本精神得能徒手挖出三里地,听了一耳朵,顿时被催眠了。
等他们说完,他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单枪直入道:“各位,这些都不重要。”
咒术师们皱眉看着他,接着,只听他说——
“请问,我能通过一级咒术师评定吗?”
这下,气氛炸了锅。
“小子,到现在你还有心情关心评定结果吗?”在场年纪最大的咒术师吹胡子瞪眼,训斥道,“目前总监部对你的指控,足够你被判刑!背景不明,为人不诚,心思诡谲,你以为总监部是好糊弄的吗?!调查团此次前来,是给你机会,再不好好回答问题,休怪老夫不客气!”
源柊月打哈欠,懒懒散散道:“哦。”
“……”白胡子老头恼怒,“你!”
“胜田先生,稍安勿躁。”忽然有人开口打圆场,“年轻人,心高气傲一些是难免的,不必与后辈计较。而且,这件事尚未盖棺定论。”
源柊月抬眼打量那个递台阶的人。
哦豁。禅院直毘人。
这老东西为什么会混进调查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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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直毘人是为了源柊月来的。
‘炳’所剩不多的咒术师忽然遭到暗杀,很难不联想到那个叛出家族的人身上去,再一调查,他发现禅院直哉阳奉阴违,偷偷将源柊月考核造假的证据提交给了总监部。
显然,又是禅院直哉主动招惹,人家老子来替小的出气了。
而禅院直毘人也成功被自己的儿子气晕了。
哪怕无法拉入己方阵营,也绝不能把源柊月和禅院甚尔推向五条家,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的长子怎么就不明白?!
所以只好由他来补救。
绝对不能助长五条家的嚣张气焰。
调查团的成员,主要由总监部派
出的咒术师组成,那些人见禅院家主亲自跑一趟,自然愿意给他这个面子,源柊月还没来得及说第一句话,禅院直毘人先接过话茬,成为会谈的主导者。
禅院直毘人主动提起他为咒术界做过的贡献,比如星浆体一事,将他这些天来的拒不配合描述为‘受了委屈心里有气’,让大家别和一个孩子计较,春风化雨地消解矛盾,将这次调查糊弄了过去。
源柊月:“……”
可他只想要通过一级评定,想问这些老登要个明确的说法。
这死老头。
死老头比他儿子到底是像话一些,起码态度亲和,脸带笑意,有点人样。
社交手段比禅院直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