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郎想说自己,然而如今的他连从堂屋走到大门外都费劲,如何上山抓鸡掏蛋。
“姐夫,我不是中邪,也不是生病,我是中毒,已入五脏。”
钟子孟摇头:“你能从长安撑到这里说明这毒不致命。指不定多喝点水多出汗毒就出来了呢。”
沈二郎愣了愣神,如果说这几日跟以往有何不同,那就是喜儿一天喂他喝五杯水——早上起来,早饭后,午饭前后,亦或者晚饭后。
头两日一日去三四次茅房沈二郎还嫌烦。
难不成真有用。
钟子孟:“你说是不是?”不待他回答,“咱们身上的血不都是水?水喝多了血变稀了,好比加多了水的墨,毒不——”
“姐夫,五脏六腑里头可没多少血。”沈二郎差点被他绕进去。
钟子孟摇头:“一斤羊肝煮熟得少三四两。那三四两不是水是啥?你就放宽心养着吧。指不定没等喜儿的果树结果,你这毒就清了。”
沈二郎不敢再白日做梦,他转移话题:“喜儿该到了吧?”
钟子孟也知道不能急,得一点点劝:“过了桥就进村了。”
郑家村的人认识钟子孟的老来子。喜儿领着有为回娘家,村民不敢把她当傻姑调侃,担心小童回去学话。他们一个个都当喜儿是个聪慧的笑着提醒,她两个嫂嫂下地挖野菜去了。父亲领着她侄子侄女在村西头摘香椿芽,母亲在家做活。
有为听着稀奇:“跟咱家一样啊。”
喜儿点头。
“舅母,你阿娘家远吗?”
喜儿指着十丈外土墙头:“不远。”
有为很是意外,怎么跟清河村最穷的人家相差无几。
钟子孟和沈伊人对儿子很是上心,是以有为虽然年少无知,但是在父母的提点下隐隐知道不该说出来:“舅母,快走!”拉着她高高兴兴往前跑。
郑家贫穷,只有五间正房,两间偏房以及一间厨房。喜儿长兄住偏房,二哥和父母住正房,其中二哥住的两间是去年新接的。原本三间正房一间喜儿父母住,中间作厅堂,另一间喜儿和她二哥一分为二,中间加一道木板。喜儿二哥成亲后那间房除了还放喜儿的一张床,平日里就用来放五谷杂粮。
屋少就显得院子大,水桶扁担随意摆放不占地方,鸡鸭四处游荡也不挡道。
有为进去就踩一脚鸭屎,还发出“噗”的一声,他顿时想哭:“舅母?”
喜儿抱起他朝屋里喊:“娘!”
石氏以为自己耳背,拿着草鞋跑出来看到喜儿还不敢信:“真是我的傻姑娘?这是,有为吧?出什么事了?”
“还说?咱家没钱买砖瓦,不能叫爹弄点土和点泥做个鸡窝鸭圈?看看地上脏的?有为的鞋上全是屎。”
石氏没想到闺女领着小外甥回娘家,听到喜儿说这么多也没意识到傻姑娘像个大聪明,赶忙迎上去:“我看看?”随手捡个土坷垃给有为擦掉,随手往墙边一扔。
钟家被沈伊人收拾的井井有条,菜园子是菜园子,鸡窝鸭圈是鸡窝鸭圈,石头小路干干净净,有为何时见过这般随意的人。
清河村虽然有不少穷苦人家,可因为有为以前年幼,钟子孟走到哪儿带到哪儿,不许他去人家玩闹,担心打破人家做饭的锅,以至于“见识浅薄”的小童说什么也不下来。
喜儿瞪母亲。
石氏讪笑:“赶明儿就叫你爹收拾。这不是忙吗。”
“忙着摘香椿芽?大嫂二嫂下地挖野菜去了,我大哥二哥呢?”
石氏:“到县里找活去了。”
喜儿想说,他们会干啥。房子修的都不如钟子孟自己收拾的茅房齐整。
“先把背篓拿下来。”
石氏下意识伸手:“回来玩怎么还带东西?”
很少有出嫁女下午回娘家,石氏潜意识地认为闺女想家了,两个村离得近,她领着有为回来玩玩。
“你挖荠菜了?太小了。”
喜儿:“做菜包子。”
“底下还有?”石氏看到野鸡很是震惊,下意识看有为。
小童是个机灵的,立刻解释舅母抓到两只,还找到很多野鸡蛋。
石氏差点喜极而泣,拉着女儿的手夸她能干。不待喜儿谦虚又问她姐姐姐夫知不知道。
喜儿:“二郎知道。”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石氏这才放心地收下。
郑家没什么吃的,石氏只能给闺女个空背篓。担心女儿时常接济娘家引起钟家夫妇不满,劝她以后得了好吃的留着自己吃,他们如今什么也不缺。
喜儿点头:“我的彩礼钱让你们用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