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哪吒一离开, 水华苑便会变得死气沉沉下来,清冷又难挨。
因自从他要她好好待在水华苑后,她已经独自一人在这里等了太久。等到她守着这无比熟悉的一方天地, 直到生出厌烦来。
也不知愣神了多久,喜恰才乍然回神, 将手缓缓拂上鬓间。
她的手在颤抖,拂过白绒绒的头花, 没有停下动作,又抚上灿华柔韧的混天绫,才微微一顿,旋即将其扯了下来。
与之一并搁下来的, 还有她另一手凝化出来的双股剑。
这些都是哪吒曾经赠予她的法宝。
可谁曾想, 放下这些却会让她感到这样的如释重负。
她依旧沉默着, 不多时,又有苑外的仙娥来找她,说是玉帝有令,叫她去前殿领罚。
......
“哪吒呢?”
到了前殿, 李天王也闻讯赶来, 见只有她一人前来, 反倒错愕皱眉。
喜恰诧异李天王竟然不知哪吒也奉了玉帝调令下界除妖,垂眸略微沉默一瞬, 向他解释。
但李靖皱起的眉依旧没有放下,只呼出一口气, 无奈道:“罢了, 先听陛下之令吧。”
玉帝的惩令很简明。
玲珑宝塔本是天王法宝,亦是天庭重器,她擅作威福动之, 自然该罚,玉帝要她堕尘为妖。
只是谕旨其中丝毫未提她放跑了妖精的事,倒让她心中有几分不知如何说的微妙。
放跑花妖,她依旧觉得没有错,但她认罚。
而李靖从始至终沉着脸,待天官念完,迟疑一瞬,还是上前询问起天官:“天官稍作留步,陛下可有说何日行此惩令?”
“其实,惩令倒也谈不上。”天官施礼,微微一笑,“陛下仁慈,念这小老鼠精也是初犯,只说散其三百年记忆,堕下凡尘便是了。”
天王灵宝何其重要,喜恰擅动灵宝,这样的惩处于公而言,的确不算大。
只是李靖并未想到这事最后会闹到明面上,也不晓得究竟哪里走漏了风声,还是从一开始便有人盯着此事,打算做些文章......
思及自己的叛逆孩儿对这小老鼠精的在乎之情,一向刚正不阿的李天王,是有一点为难了。
他抿唇沉吟道:“确然是谈不上严惩,只不过......这小老鼠精原本修行圆满,用不了多时便能得成正果。此时将她贬下凡去,着实有几分可惜了。”
天官因李靖的话微微错愕,不是其他原因,就是头一次见托塔李天王为人求情。
毕竟,天庭众仙皆知李靖与哪吒三太子的旧怨,要是当初东海龙族盘旋陈塘关之际,他能为儿子说上半句话,也不至于最后闹成那样。
如今这般,就像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
“天王海量,如此说来确然有几分可惜。”天官为难道,只好先说了句场面话,“但这天规在上,陛下既以定罪,下官也无能为力......”
天官为难的表情,一下叫方才还在求情的李天王清醒了几分。
迟疑的神色倏然收了回去,李天王轻咳一声,略略掩饰含糊道:“嗯,罢了......天官言之有理,便如此办吧。”
他暗示自己,喜恰好歹是李家义女,他应当是觉得此番不好向佛祖交差,绝不是怕哪吒回来后闹情绪。
“软软。”顿了一瞬,他只得看向自己这个义女,无奈叹了口气,“责有攸归,既是你犯的错,也只能自己承担,自去领罚吧。”
喜恰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言。
她对这样的结果没有异议,甚至在恍惚错愕间,觉得颇有几分如释重负,当即去叩首领罚。
了断这份因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她终于能够重获自由了。
“明日日始之时,便赴西天门吧。”天官的声音疏淡无情。
喜恰点头称是。
只是李天王又忍不住道:“这么快?”
天官又只得看向他,停顿一瞬,似在想如何斟酌婉言。
“罢了罢了,我无异议。”李天王挥手,呼出一口气,“辛苦天官跑这一趟了。”
天官也松了口气,忙拱手告退。
天王殿中两个随侍卫官前去相送,殿内一时便只余了李靖与喜恰,严肃的天王又长叹一声看向她。
虽说是看她,但喜恰触及他的目光时,却觉得他的视线分明透过了她,迷茫中带着点后悔,仿佛正在看曾经,又似在感慨。
“你可曾后悔啊?”
喜恰抿着唇,郑重向这位义父行了大礼,才掷地有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后悔。”
却没想到,这样的答复反而让李靖神色更加复杂起来,他凝视她半晌,忽而笑了,笑得无奈。
“我算是晓得哪吒为何这么看重你了。”
看上去温顺乖巧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