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察觉到汉军频繁调动,故早早撤离冥泽,回到了北山(马鬃山)南麓,西安侯和辛都尉要去往星星峡,中途恐为其所袭扰。”
任弘颔首:“胡虏必有防备,对了,现在驻牧冥泽北山的,已不是右犁污王了吧?”
孔璋道:“然,四年前,匈奴单于令右贤王与右犁污王进攻张掖郡,为张掖属国都尉郭忠所败,斩首四千级,右犁污王也死了,郭忠封成安侯。”
那也是个让孔璋嫉妒的人,若当初他听了任弘的话试试出击冥泽以北,或许如今便不在敦煌了。
孔璋走了下神,连忙轻咳一声说到重点:“右贤王屠耆堂将过错全推到犁污王身上,导致单于取消了犁污王之号,将其在河西以北的领地,给了温偶駼王。”
杨恽已经沦为任弘的书记员,在旁挥笔记录,只摇头感慨:“匈奴这些小王的王号啊,真难记。”
任弘同意,也就犁污王有个“污”字让他产生了记忆点。
孔璋瞧了这个貌丑的军司马一眼,抛出了自认为是大功的消息:“故犁污王旧部对此颇为不满,尤其是犁污王子皋牙胥,他如今只为一介千骑长,月前察觉我军驻扎冥泽,有出塞动向后,皋牙胥派人来请降!”
辛武贤奇了怪:“孔都尉,皋牙胥请降?为何我不知道?”
因为孔璋想一个人吞下引降的功劳啊,遂打哈哈道:“或是皋牙胥离敦煌近吧。”
匈奴小王、千骑长等投降大汉,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从汉文帝起就时常发生,强弩将军韩增的祖宗,就是从匈奴投回来的。而孝武之后,随着大汉日强而匈奴屡败,边塞小王投降更是家常便饭。
最著名的就是砍了金赏祖宗休屠王脑袋火并其众投诚霍去病的浑邪王,而为了招揽降人,汉武帝还令人去塞外筑了受降城。
而投过来的匈奴小王,基本都封了侯,起码有十多个,安置在五属国,许多人作为属国骑参战,在汉匈战争里立了功。
那犁污王子失了王位和驻牧地,因为内部矛盾而萌生投降的想法,再正常不过,条件任弘都猜得出来。
“犁污王子只恳求,事成之后愿归顺大汉,做一个归义王、侯,能将被温偶駼王占据的冥泽以北,北山以南的牧场,还给他。”
孔璋倒是想直接跟蒲类将军禀报,但谁让任弘做了兴军前锋呢,此子和辛武贤是在金城击西羌的老搭档,据说极其莽撞,号称河湟之虎,而辛武贤更有喜欢痛击潜在盟友的恶名。
这两人一前一后,若将犁污王子和温偶駼王一起击溃消灭了,他孔璋唯一能混到的功,不就没了么?
所以孔璋一心想要促成此事,开始极力渲染冥泽以北环境恶劣,匈奴人就潜藏在大山戈壁间,就等汉军远行疲敝以逸待劳。
“孔都尉是怕了么?”
辛武贤嘴里说着没有那犁污王子,他和西安侯两部近万骑之众,击破区区匈奴小王也如囊中取物。
杨大嘴也想发表意见,任弘却在案几下蹑其足,颔首道:
“兵法云,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之所恃而动也。兵者生死之地,有人做内间自然好,孔都尉可派人回复犁污王子,只要他能助吾等取了温偶駼王的人头,我一定向蒲类将军和大将军为其表功……”
“送他一顶归义胡王的银鹰冠!”
……
“道远踩我脚作甚?”
而等议事之后回到本部营帐,杨恽摸着被任弘踩疼的足尖抱怨,任弘却召来韩敢当、赵汉儿这两名曲长,提及此事,一向冷静的赵汉儿竟赫然起身。
“君侯,便是个皋牙胥,四年前曾犯破虏燧!”
“竟是如此!”杨恽也才知道这过节,一时惊讶。
任弘笑道:“孔都尉位高多忘事,又或许是不在乎小小烽燧死了三个人,也对,一部都尉辖下,每年与匈奴冲突,死个数十人都是常有的事,事后不过让长史记一笔名籍发放葬费,他自己都不会过目。”
而那皋牙胥,更是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可我当然记得,犁污王子皋牙胥,就是杀了宋助吏的那个匈奴小王子,真是冤家路窄,竟一头撞到我面前了。”
虽然当年双方没打照面,只被韩敢当飞龙骑脸一屁股坐死了个百骑长,可任弘事后可好好打听过背后主将是谁,默默记在了心里。
西安侯的笑变得冷森森的:“我这人,可记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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