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明溪闻声看去,只见李衡辞身着鸦青色常服,负手立于门前,神色凛然。
关明溪挂在嘴边的笑容渐渐消失,她亦收敛了神情:“善王说的哪里话,我与您的婚约早已不做数,又何必要断人姻缘?”
关明溪心底清楚,自己对李衡辞并无半分爱慕,也不曾深究他虚情假意或是动了真情,她不愿和他藕断丝连,既然她扔掉了侯府姑娘这个身份,那么从前相识之人,自是要同样丢弃。
这几日李衡辞日日坐在瑞和楼,又有皇城司的察子往返于此,莫说京中朝臣,就是那些百姓也得了风声。
有人猜测是善王喜这瑞和楼的菜,自然也有人推断关明溪给善王下了**汤……
诸如此类,导致关明溪这两日也懒得去集市上闲逛,以至于这时头脑一热,话中句句带刺。
徐六娘性子是出了名的泼辣,见着这个“凶横”的善王,顿时偃旗息鼓,这时盯着他僵着身子哑口无言。
倒是徐彦之眼睛一亮,掀起衣摆便起了身,双手抱拳于胸前,道:“见过善王,学子徐彦之。”
太学是京中最大的学府,只要是进了太学的学子,都是京中学识、文采极好之人。朝中文官许多便是从太学出去的。
徐彦之见到李衡辞自然抑制不住心中崇敬之情,比方才见到关明溪还要激昂许多。
善王文武双全,十岁那年作赋,道这天下苍生,一举成名。墨宝虽少,却一字一句都深入人心,笔下心性不似十几岁,誊抄的文章这时还放在太学中供学子赏读。
后十六岁上战场立下战功,世人只记得善王功夫了得,倒是忘了他文采俱佳。
徐彦之早早便将李衡辞视作高不可攀之人,一心在太学之中读书,只盼着将来能够入了善王麾下。
可李衡辞眼光余角也未给他一个,脑中只回荡着关明溪四字——“断人姻缘”。
有道是,一张越平静的皮肉下,蕴含着狂风暴雨。
李衡辞这时强行压抑着心中情绪。
年幼丧母,他少年便练就了一身不喜不恼本领,可他现在只觉手脚麻痹,不知哪里有些钝痛,脑子嗡嗡作响,心乱如麻。
反观关明溪,向徐六娘道了一句“嫂嫂再会”,便要起身离去。因着李衡辞挡在门前的关系,她的裙角拂过他的靴面,不过片刻便消失得无形无踪。
李衡辞只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忽然没了,静悄悄地,一丝声音都没留下。
逸风见此,艰难出声喊道:“王爷,二娘走了。”
他又何尝不知,杀伐果断的善王,这次栽在了一位姑娘手上。
李衡辞呼出一口浊气,转身便追了上去,关明溪步子小,方才的雅阁又是在最靠里的一间,这时还镇定地走在长廊上,丝毫未觉身后那双猩红的眼睛,还有脚步稳健的步伐。
待关明溪被扣住手腕,结实撞进一人胸膛时,才因失去重心惊呼一声。
瑞和楼的雅阁若是无人,便会大开,李衡辞随意将她拉进了其中一间,门闩起落也不过刹那。
关明溪拧着眉头,伸手要将他推开,却跟猫挠似的打在李衡辞身上,挠得人心痒痒。
只听那让小儿都吓得哭啼的善王,双手禁锢住关明溪的大臂,放柔了声音说道:“你的姻缘必不会是那文绉绉的学子。”
因着徐彦之与关明溪坐一处的缘由,李衡辞第一眼便瞧见了他,甚至于将他说的话也入了耳。
“不是他也不是你善王。”关明溪也不甘示弱。
李衡辞轻笑一声:“你与我有过婚约,生辰八字都由钦天监算过,除了你这京中再无善王妃的人选。”
关明溪只觉可笑,一字一句冷声道:“那与我何干?王爷身份尊贵,实在不该与我有所牵扯。”
“还请善王放手。”
李衡辞当真怔怔松了手,却摁住门闩不许关明溪走,只见他眉头狠狠皱着,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窗外日头悄摸地潜了进来,恰好照在李衡辞的身上,关明溪笼罩在一片阴影里,不得动弹。
李衡辞在战场上说一不二,在朝堂之上同样能得到官家青眼,可偏偏这会儿他手足无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半晌,李衡辞喃喃道:“你从前对我都是虚情假意,一分真心也无?”
“算不上虚情假意,不过是在其位做其事,王爷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关明溪这话冷冰冰地,没有一丝温
度,像是再平常不过的话语。
关明溪倒不怕李衡辞勃然大怒,如巧儿所说要手起刀落将她脑袋掉了,依照她的了解,善王也不是那样残暴之人。
明明冬日还早得很,但李衡辞头一次如坠冰窟,他仔细观察关明溪的神色,不是说笑,也没有负气之意,平静得宛若清澈见底的湖水,一丝涟漪都没有。
李衡辞怒极反笑:“我从前确是自持身份,也自大至极,以为你心中总该有我一席之地,没想你无情至此,总想要将我推开。”
他这话说得不轻,受万人敬仰的善王自我贬低,只换来关明溪一个清冷的眼神。
心中最后那点儿企图都被关明溪抹得一干二净,他人都说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