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凌晨1点左右,赵嘉景开始穿起了裤子、上衣。
窸窸窣窣的声音令樊絮醒了过来,她揉着眼睛,看向床边的他,轻声问了句:“你要走吗?”
“哦,吵醒你啦?”赵嘉景回过头,“不好意思。”
“没事。”她又问:“不走不行吗?”
“我奶奶好像自己一个人在家。”赵嘉景说,“我不太放心她,还是想回去看看。”
樊絮有点嗔怪地说了句:“你走了的话,我也变成一个人在家了。”
“她有点老年痴呆的,和你不一样,她需要人照顾。”赵嘉景歉意地坐回到她床边,俯下身的时候抚着她脸颊,也有些留恋似的,“你是个健康的年轻女孩,你的人生还长。”
樊絮很深情地凝视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很长的人生里,我的意思是,之后的生活里,还会有你的出现吗?”
赵嘉景什么也没说,吻了吻她嘴唇,爬起身的时候,最后对她说了句:“我会帮你把门关好的,再联络。”
樊絮坐起身,被褥遮盖着她的胸口,她失落地望着他离开,眼神充满了挽留之意。
赵嘉景此刻的笑容虽温和,却又冰冷,仿佛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他转身出门的背影很决绝,关紧了防盗门后,他拉紧羽绒服的领子,双手揣在口袋里朝楼下跑去。
凌晨的路灯格外明亮,竟令赵嘉景有种天已经亮了的错觉。
他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长街上,张开嘴,白色呵气如云似雾,远处的山峦笼罩在蒙蒙迷雾中,一如诗中那句,忽闻海上有仙山,其中绰约多仙子。
手机微信消息在这时响起。
赵嘉景停住身形,唇边忽然漾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直到他掏出手机,笑容便更加深陷。
是张铭发来的消息。
1点11分,对话框里显示的内容是:“睡觉呢吧老赵,挺久没联系了,想不想咱们啊?等你醒了回我消息呗,晚上见个面。”
赵嘉景的眼底浮现起似深渊般暗寂的光。
他很清楚,自己发出去的那个视频如同扔进大海里的肉块,血腥味儿会引来那条沉浮在海底的巨鲨。
而他只需要紧紧地握住手上尖锐的矛,静等巨鲨出现在他的船底。
10
一夜之间,赵岭朋友圈的视频在全城发酵了。
无数人进行转发、议论、嘲笑,清晨一早7点钟,就开始有环卫工人在相互交头接耳地谈论此事;公交车上的人们眉飞色舞地描述着“车|震|”视频的内容;机关单位里也有不少认识赵岭的同僚对此高谈阔论,他们的笑声极其刺耳,仿佛在庆幸这件事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这次换届的候选名单上不是有他吗?赵主任,年轻有为的,咋闹出这种事情了?”
“能用他手机在半夜三更里发朋友圈的,肯定是他老婆吧?哈哈,后院失火!”
“你们这些臭男人,就关注香|艳事,还有另外一个视频呢,赵岭亲口在视频里承认了杀害前妻和自己女儿的事,这不得被判刑啊?”
众说纷纭,奔走相告,大家仿佛都无心工作了,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赵岭的身上。
外卖小哥、美甲小妹、路边摊鸡蛋果子的大婶……他们一传十、十传百,将事情添油加醋地描绘。
仅仅是这些横飞的唾沫,就足以将赵岭逼疯了。
他是当天三凌晨3点钟独自一人踉跄着进了医院。
而那家医院的门口也堵着不少想要获取最新消息的县报社记者、融媒体工作人员,但无一例外都没什么收获。
医生给出的回答是:“他身上多处受伤,头部也遭受到了重创,加上失血过多,人虽然是抢救过来了,可现在仍在昏迷中,能不能醒得过来,就要看他自己的意志了。”
与此同时,周画也遍体鳞伤地出现在了派出所。
她脖颈上有渗血的勒痕、四肢也有大小伤势,嘴角淤青,眼眶发紫,披头散发的模样实在可怖,仿佛是从炼狱里刚刚爬回人间的女|鬼。
她脸色惨白,眼神呆滞,哭哭啼啼地和负责记笔录的警察描述道:“他……他逼我签署了一份意外身亡的赔偿险,然后就想要尽快获得赔偿。他昨晚上把我骗到了郊区,竟然是想要害我……我都是正当防卫,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伤到他哪里了,就在他快要掐死我的时候,我才拼命反抗的……”
可视频里,很明显是赵岭被埋在了煤堆里,只凭周画一人是不可能完成这件事的。
警察当然表示了这个疑问。
周画心里很清楚他们会这样问的,而她也算计着时间,自己讲的差不多后,1729出现了。
他带来了刘璐生前被家暴的照片做证据,指控赵岭人面兽心的行为。同时,也主动说出了自己一直在帮助周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