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叩见大明天朝王老爷、干将军……”
从福建月港驶来的海船,停靠在吕宋马尼拉的港口。
海澄县丞王时和以及月港的百户干一成走下了甲板,感受着飘扬着鞭炮硝烟味的东南亚空气。
王时和和干一成是被梁永派来旅送实地考察情况的,这也是梁永离开京城之时从万历皇帝那里收到的任务。
随着王文龙的《葡萄牙国史》流行,现在的大明朝廷对于西班牙殖民吕宋的情况已经有了相当了解,不会再像历史上一样把西班牙殖民者当做是吕宋的土王,更不会傻乎乎的以为可以用处理不听话藩属国的办法,仅仅下书斥责就能够让吕宋的殖民者对于天朝敬畏有加。
万历皇帝看了西班牙人的殖民历史之后,也对这西班牙的情况感到担忧,于是决定派人到吕宋实地查看。
大明是天下之中,想要询问藩属国的情况,正常应该由鸿胪寺或礼部出面,但是吕宋国又不同,吕宋国的实际控制者应该是西班牙国王,可西班牙国王并没有向大明表示过臣服,鸿胪寺实在很难处理和吕宋殖民者的关系。
最终万历皇帝,决定让月港督税太监派海澄县当地的官员去吕宋走访一番,名头也不叫做出使,而是因“吕宋大量海商为海澄人”,海澄的官员这次是特意来到万里外洋“看望”这些他乡游子的,为的是表明“大明天朝的洪恩”。
不过实际做这个工作的王时和和干一成一路上却是心中腹诽,做官的人家谁愿意去万里洋面上冒险?无奈当今天子通过督税太监要求他们出海,他们根本不敢推辞。
王时和虽然在漳州做官,但是却是河南人,一辈子别说出海,坐河船都坐不惯,干一成也是漳州的卫所子弟,世袭百户,虽然有些武艺,但他自己也是养尊处优的军官家庭出生,哪里走过海?
这两货坐上海船,还没出台湾海峡就已经吐的七荤八素,一文一武躺在船舱里抱头痛哭,几次听说外边再起风暴,感觉船只翻覆如飞,两人都以为自己就要交待了,干一成和王时和两人甚至开始琢磨着写遗书。
一路上他们遭遇过飓风、海盗,甚至在进入吕宋之后还碰上了红毛人的兵船拦截。最开始两人上海船时,还不知道船上的“直库”是做什么的职位,等碰到海盗就明白了,直库专管船上战具,一碰到海盗便在全船发放火铳。
海上作战,干一成作为军官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祖传配刀根本不管用,如果是跳帮到海盗的船只上去作战,以他走甲板的能力,在颠簸的海面上多半还没到达敌船自己就掉到水里淹死了,如果是敌人打赢了枪战,跳帮到他们的船只上清剿,那他还是早点投降为好。
三个月的航程,王时和和干一成完全不适应,吃的是咸菜配海鱼,偶尔吃盘豆芽都觉奢侈;穿的是拖在船尾用海水荡净然后才轻轻用淡水洗去盐分的衣服,因为不舍得用太多淡水洗衣,所以那衣服一穿到身上就开始反盐碱,因为盐分太重板结的如木板一般;两人每日只能龟缩在小小的船舱之中,几个月不能洗澡,舱中味道中人欲呕。
这趟路程太苦了,好不容易来到了吕宋,一路上吃穿用度都比大明差远了,妥妥的一海外藩国。
王时和于这西洋是一天也不想再待,只想打听清楚吕宋的情况赶快回家。
皇上要他们探听一下西班牙人是否有扩张之野心,本地华人又是否受到西班牙人欺负,现在王时和只希望这两者都没发生,华人和西班牙人好好的做生意,他回去报个太平消息。否则若是有什么事情他还得留在吕宋详加查探,若是有什么反复,说不定回到大明没待几个月,他会被再次派出海来,想想可是太痛苦了。
不过嘛,现在王时和总算双脚踏上了坚实的土地,整个人都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进入吕宋之后,一路上经过了三岛的几个港口,但是王时和和干一成都不敢下船,主要是被海主路上说的故事给吓着了,生怕下到那些小岛上会被当地野人抢劫。忍耐几日来到马尼拉,这才是他们相隔三个月第一次踏上陆地。
马尼拉当地的漳州商会早就听说王时和他们到来的消息,这些个商人跪了一片,还有几个又功名的商人专门换上一身儒衫来迎接天朝使者。
一路上华商们黄土垫道,燃放着鞭炮,甚至沿途摆起香案,将干一成和王时和两人盛情邀请入商会用饭。
这些华人一改平日靦覥低调的样子,大张旗鼓的操办喜乐,让沿途经过的吕宋土人和些许欧洲面孔都惊讶的看着这场面。
王时和跟着华商们走入华人会馆,抬头一看,却见那会馆上挂着一个崭新的牌匾,上书“唐风汉土”,会馆门口还放着块木招牌,虽然为了迎接王时和等人这招牌被撤到一边,但是隐约还能见到上面歪七扭八的写着欧洲文字。
王时和好奇问道:“招牌上写的是何意思?”
一个年轻些的华商用带着隆重漳州口音的官话回答说:“这上头意思是此处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