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血泪。
见惯众生病,却要掩金面。
世人皆拜金面仙,可摘下面具时道我污垢,扔我沙石,弃若蔽草。
吕雉早已在人群中捂着嘴痛哭,被炭粉染黑的脸露出了两道白痕。
她被囚在家里,求着县丞千里漂泊,才来了咸阳求学。
她盼着读书为吏,站在光下,说她是吕雉,不是货物,兄弟们可以做到,她亦可。
可这一声道歉如何让她不哭?
这个人他道歉不是为我拿起了刀剑,捍卫我的荣耀。而是因为他骂了大秦的王姬不检点,他惧怕更强者。
他畏惧权力,却可仅凭身下的二两肉就无视我的反抗,蔑视拿起刀兵的我。
因为我是女子,我应向哪方去哭?
天下所有的女子的血与泪,不屈和反抗,挫折与痛苦皆往哪方?
她们是否已求不得,是否连泪也已熬干了?
琇莹望向她们的泪眼,忽想起那天的楚人祭,世间最污秽的欲望中,少女流干的血和眼角的泪。
他握紧了
拳头,手中的棱刺划破了手也浑然不知,他宁愿这群孩子一时脾气上头,打杀了这个狗东西。
可她们没有,她们停在这里只是想要一句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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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一句道歉啊!怎么要不得!仅仅是因为是女子吗?
这样的人存在本身就是偏见,可以随意羞辱旁人来满足他所谓高高在上的道德感,他不会改变的。
傻孩子,要他的道歉有什么用呢,你就该把他打到土里,让他永远记得痛。
他长叹一声,慢慢地走到了前面,不伦不类的模样展露在人前。
青邑认出了他,要给他治伤,被他拒绝了,
所有人目光都追随他,在心里喊道,“那个刚刚替她们打人的是公子啊!”
琇莹轻颔首低眉,滴着血的玉白手指将这个老儒的头扭向了底下站着的女孩子们。
“忘了自己做了什么,忘了自己该向谁道歉?看着她们流泪,你在洋洋得意吗?”
他手上的血是温热的,这公子像玉砌的,可老鲁儒却觉得像有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在他脖处,黏腻又湿冷。
他不敢回头,有些想发抖,只觉得身后的人可怕。
“是,是。”
琇莹笑了,皮笑肉不笑,“哦,我骂你伤风败俗,断脊之犬,徒有虚名,无仁无义,无脸无皮。言无常信,行无常贞,惟利所在,无所不倾。认否?③”
老儒将脸别过,他不敢认,也不敢不认,只用袖子不住的擦汗。
琇莹不着急,他依旧慢悠悠的,将老儒的头磕向地上,响亮的一叩首。
“你觉得憋屈不忿吗?你那一张口当时骂人时,她们与你现在一样。她们敢执剑向前面向不平,你就只会发抖,承认一下,你不如她们。”
老儒也来了劲儿,他不服,要起身,却被琇莹一把按了回去,二叩首依旧响亮。
“秦公子璨,你而今以强权相压士,不怕天下士人戳你的脊梁骨吗?”
琇莹回以一哂,又是用力,老儒三叩首,额上渗出了血。
三声请求换三叩首,她们应得的。
他气愤不己,“你!”,却被李斯的小女儿又塞了一块布进去。
琇莹笑着点头赞赏小姑娘,依旧带着笑朝着所有的女孩道。
“我的傻孩子们,对小人要有小人的做法,我高兴你们之德行无瑕,但不应强求旁人有跟你一样的德行,有人只会畏威而不怀德。他让你不平,你便报复回去。要不到道歉,那就让他付出别的代价。”
似是教导,似是嗔怪。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要有底线,但永远不要为自己的高尚品德而困住。”
他轻轻笑,笑声清朗,万里皓月清光朗照,即使梳着女子的发髻,他也不难看,他从容低眉。
“你们是花种子,自管抽芽开花,些许风雪,只会让你开得热烈。”
好孩子,不要怕自己开的不尽性,因为璨阳会看见,皓月会听见。
哎呀,做花呀,抽刀的,你们是那么漂亮又明理的。
吕雉在人群中好像听见了月亮的心声,去做自己啊,别被条条框框困住,人生一遭,你只管开得漂亮。
她又一次流了泪,她身周的女孩子一起痛哭,一起俯身执弟子礼长辑拜琇莹。
琇莹轻笑让她们起来,看着她们,好像当年深入骨髓的遗憾已经淡去。
他招手让阴嫚过来,“他们没有官身,没交这个月的租金,算是闯入你家中的不速之客,你自己处理,可以吗?”
又指着那被他捏碎肩骨的老儒生,轻声嘱咐道,“他受伤了,你等遵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