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的陪都,与寿春隔江而望。
比起刚建几十年的寿春和李斯老家上蔡,这里的盛歌舞,人皆是自由散漫,放浪开朗,风气开放,私学兴盛,文风鼎盛。
琇莹三人看了城中的繁华,也是感慨良多。
琇莹用自己的一颗花椒换了金,才买了几斤柑橘,楚人金矿众多,列国以铜交换,他们用金作为货币,琇莹他有金但不多,加之楚人喜椒兰,便想着用阿兄随手赐的他不爱味道的椒换金。
如今的各国的花椒多是从越地山民手中收购,相当少,一般是贵族特供,供焚香的,价格自然是非同一般。
反正一颗够他三人几年的柑橘了,琇莹剥了橘子,分成两半,分给分列他两边的抱拳少年,“这比我们平时吃的汁水丰盈多了,好吃的,来一口。”
可惜阿兄不爱吃,不然那片竹子地他真的铲了种柑橘。
王贲嗯了一声,接了下来,剥了一瓣放进嘴里,“谢公子。”
李信也接了,然后啊呜一口把半个橘子吞了,他也不嫌噎住了,还冲王贲哼一声,用手推了王贲一下,
“唉,你橘分我一瓣。”
王贲气得要锤他,琇莹觉得李信贱兮兮的,不喜欢人家,就非要去惹人家生气。
他无奈地直接制住了对他毫无防备的李有成,“信,你少惹人,我都看见了,连我都想揍你。照你这样,人家阿贲再是好脾气,也是要揍你的。”
王贲在一旁冷哼一声,“公子,我现在就想揍他。”
李信也是偏过头,不服气。
琇莹叹了口气,放下了手,后面的两人互相抱着拳,冷哼一声,同时扭了头。
“见到你就烦。”王贲阴阳怪气。
“你以为老子愿意跟你走一块,老子陪公子来的,你算哪颗枣?”李信反讽回去。
算了,他俩是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琇莹摇了摇头,又给自己剥了个橘子,说出了自己做的旅游功略,“楚人信巫,喜祭神。夏日河水暴涨,多祭河神,今天听说便有一场河神祀,你们要随我去看看吗?”
“去!”两人分列左右。
“你不要学我!”两人互相叫骂,在后面又掐了起来。
琇莹咽下了橘瓣,将自己买的橘子分成两个布包,扔给了两人。“拎包。”
两人点了头,乖乖跟在他身后闲逛。
于是他们仨晚上凑起了热闹,参加了一场楚人的大型祭祀。
因为楚国当年建国时只有五十里地,穷得要死,没有牲口祭祀祖宗,就去郑国悄悄偷了一头牛来祭祀,因为不敢声张,所以只敢放在晚上祭祀,就怕被人发现,丢了脸遭人耻笑。
所以楚人祭祀,都在晚上。
他们参加的这次也不例外。
火光燃起,高台建在河边,其上,楚鼓声已起,加上夜间薄雾,巫女散发清歌,唱得是啥李信他俩也听不懂,但是他们中最善音的公子说音调声韵皆美,幽深婉转,不同秦声。
美人隔雾拥火献歌起舞,加之悠远长音,是极具美感的,琇莹闭上了眼,手指无声的扣着拍。
如果没有那个在上面穿着一身大红鸡毛的神巫在中间做出奇怪的动作就更好了。
琇莹嗅到了那巫身上的椒兰气,揉了揉鼻子,轻笑,“怪不得皂在楚地卖得好了。”
李信未说话,他没闻到,他不说话。
在长达半个时辰的载舞中,新鲜的祭品悄然摆上了高台。
他定睛一看,那竟是一个浑身不着一丝衣物的少女。
“公子,别听了,你看!”
他轻声叫道,琇莹正闭着眼睛打拍呢,闻言也睁开了眼睛,皱起了眉头。
那一身红鸡毛的祭司将女孩的手腕割开,女孩吃痛的哀叫一声,白皙的手碗上鲜血直流,却一滴不漏倒进了祭司举着的玉碗中,又有数人也上了台,将女孩的四肢处全部割开。
那玉碗中的血被巫抹在了干瘦的脸上,在琇莹的角度上来看似是他脸上长出了两条血蛇一样。
他依旧和着歌曲跳着大神,疯
癫的模样。
琇莹眉头皱得更深,道“这是什么祭祀,此女犯了何罪,竟招如此对待?”
他欲上前问个清楚,却无意间看见了周围人的狂热表情。
“今年一定能将秦军驱出去!”
“河神保佑,明年一定风调雨顺!”
哪家的神吃人!
早上口说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儒生而今一句句祈求,明明这个便是乱力乱神啊。
他环顾四周,除了李信与王贲无一人露出对少女的悲悯,好像她,只不过是一个特殊一点的祭品。
她与猪狗无异!
他们神色狂热,带得面上起了红晕,琇莹觉得好像此地除了他们仨人全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