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短人心念想长,顾瑾玉一心不动声色的情动,和难以言喻的丝丝缕缕滞闷,快到楼船时,他抱着顾小灯的腰,目光不由自主地总垂落在他的裙摆上,想着江夜朦胧,红袖酒香,想着想着就觉得鼻血蠢蠢欲动。
只是在抱起顾小灯下马车,来到岸边时,他看到了在渡口叉腰的张等晴。
“……”
大舅哥大驾光临,顾瑾玉噤若寒蝉,低眉顺眼地挨训,只是左耳进右耳出,一心只想完了,今夜泡汤了,不能和老婆困觉了。
谁知待得亥时五刻,以为要孤独寂寞热地度过七夕夜的顾瑾玉抱住了扑到他怀里的顾小灯。
凝固的时间这才开始流动。
他从漫长的空白里回过神来,摸了摸顾小灯柔顺的发梢,意识到顾小灯和张等晴待了有一个时辰,此刻夜色不早了,他来找他,肯定不会走了。
于是他放心地低头把他抱得更紧,小小地委屈了一下:“我以为你哥一来,今晚就不会放你过来找我了。”
顾小灯在他怀里闷笑了一声:“他是不乐意,可是今天是情人节。你一直在等我吗?”
顾瑾玉嗯了一声。今天的休沐是彻底匀出来的,他的所有时间都打算用来腻歪他,即便顾小灯刚才离了他,他也没有在这空隙里去做别的事,纯粹坐在这同渡阁里发呆。
他抱紧顾小灯,闷闷问道:“你哥来找你,是不是商量让你回神医谷去?”
顾小灯嗳了一声,实话实说:“对,主要是他说你和世子哥接下来要忙一些危险的事,他担心波及到我,我么,怕给你们拖后腿。原本想跟你安安稳稳地睡个觉,过两天等你忙活回来了,再见缝插针地跟你说一下的……那你既然这会儿问了,那我也问你,森卿,你希望我什么时候离开啊?”
顾瑾玉一听到分离的字眼便浑身难受,默不作声地抗拒。
“只是暂时的而已。”顾小灯伸手去拍拍他后背,“等你忙完此地事,我们就还有千千万万个像今天一样的寻常快活日。再说了,哪怕我不去神医谷,你是不是打算在不久后亲自去那千机楼?”
顾瑾玉说不了谎,只得低沉地说个囫囵:“没那么快。”
顾小灯便干脆:“那我也没那么快去神医谷,好吧?”
顾瑾玉这才应了声好。
顾小灯说起他和张等晴的打算:“我哥没想再回将军府去,他还有江湖事要做,你说要把这艘船送给我,那我们可以在这里住下吗?住到哪天合适了,就直接开船到临阳城去。”
“船以及船上的人都给你。”顾瑾玉片刻都不想跟他分开,直接抱起他去取楼船的要紧图册,船上的构造图貌、机关密室、武器藏量、各部人员记得密密麻麻,他想把每一句都掰碎了渡给顾小灯。
别的都好,顾小灯觉得最离谱的就是楼船上竟然藏了不少的破军炮,且是改过的防水新兵武,只有顾家的军队在私下里偷偷演练过,其他地方的兵武造册里压根没有。
他想起少年时在私塾里听夫子不时就强调的晋国四项法令,有些后怕地小声问顾瑾玉:“破军炮是晋国严格管制的禁忌物,你私下这样擅自制造,又这样肆意使用,真的不会被晋廷发现吗?南安城那一役,你调用那么多破军炮,那时嫁祸到苏家去,现在西境的军力是顾家为主,你这回还能平账吗?”
顾瑾玉摸摸他的耳垂:放心,可以的。西境的事,如今长洛的那位‘女帝陛下’,会不遗余力地替顾家抹平。?”
他笃定得毫无动摇,顾小灯便相信他,只是摸了摸脑袋,和顾瑾玉咬耳朵:“你要小心,世子哥也是。沾破军炮和沾过烟瘾这两样,若是真定罪,量刑重得很。”
顾瑾玉道:“放心,举世皆浊。”
顾小灯顿时就说不出话来。
当今晋国从明面上看,世道升平,除了边境线不宁,大片中原内陆正沐浴在统一安定的光辉下。
晋国的定北王说这是浊世,曾在民间太太平平地走过五年的顾小灯便也不确定起来,到底的是为民的他对清平的标准低,还是为臣的王对明世的标准高。
顾小灯略过想不通的复杂问题,抬手拨了拨顾瑾玉及颈的短马尾:“既然今晚说到这儿了,那你也给我个准信吧,大约什么时候会去千机楼,怎么去呢?”
顾瑾玉斟酌了一会,才慢慢地回答:“八月左右走,姚氏父子牵线。”
顾小灯听了确切的消息反而更紧张了:“是你让他们牵线的?”
“都有。我想去探虚实,他们希望我——”顾瑾玉脸色冷了,“认祖归宗。”
“什么祖宗都是虚无的,唯有利益恒长久,兴许是他们见你权势滔天,想借由你谋取什么。”顾小灯紧张到口渴,“我没有七岁前的记忆,可是你看我,我是在那里被淬炼成药人的,可见那地方的药和毒有多么复杂和危险,瑾玉,你……”
顾瑾玉发现他脸色发白,伸手揉上他的后颈:“别怕,不用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