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没被授职的还有孟尧和魏惊春。
但两人情况却不大一样,孟尧只在二甲之末,成绩并不突出,又出身贫寒青州,在上京毫无人脉,如果不主动去世家大族门前投递拜帖,或积极参与世家子弟筹办的宴会,向这些掌握着大渊核心权力资源的人推销自己,是根本没有机会得到任何赏识的。
但孟尧既不愿摧眉折腰事权贵,像大街上的烂白菜一样站在那儿任人品评,又不愿参加那些无聊宴会,去拍那些世家子弟的马屁,自然也不可能出现在世家大族们递给吏部的推荐名单上。
连关系户们都还安排不过来,吏部哪里有精力去操心一个毫无背景的寒门学子的前程。左右朝廷里有的是毫无用处的闲职,最后随便选个坑填进去就是。
魏惊春呢,高居榜眼,家底殷实,声名在身,还有苏州才子光环加持,自然是不缺人拉拢的,反而因为太多人拉拢,每日里都收到数不清的帖子邀请他去赴某大族宴会或去某世家府邸清谈做客,魏惊春陷入了和孟尧截然不同的困境。
从本心讲,他并不想接受这些世家的拉拢,但如果同时拒绝所有帖子,恐怕要将上京大半世家都得罪个遍。就算做了官,他将来的宦途恐怕也寸步难行。
魏惊春和孟尧不同,魏家是苏州富商,魏惊春自幼随父游历各处,参加各种酒席,深知广结人脉的重要性。他知道,想要仕途通达,有一番作为,光有一根傲骨是不行的,人要懂得审时度势。譬如此刻,情感上,他虽然并不愿为世家所驱策,但理智上,他并不抵触接受世家招揽。
如他叔父所言,朝中有人好做官,背靠大树好乘凉。
他们魏家根基人脉都不在上京,他想在朝中站稳脚跟,只靠本家很难。而且,他叔父虽然乐于为他奔走经营,但他们魏家这点家底,在那些世家大族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和自己的困境相比,魏惊春更担心孟尧。
看着对方还能大大咧咧吃肉吃酒,丝毫没有为前途焦灼的模样,魏惊春忍不住皱眉道:“别人都火烧眉毛了,你还不紧不慢的。你也应当适当出去交际一下,常露露脸,多交点朋友,只在家里干坐着,天上是不会掉馅饼下来的,吏部也不可能想起你,难不成,你寒窗苦读这么多年,真打算当个籍籍无名的白身?”
孟尧笑道:“你这个榜眼还没有着落呢,我急什么?”
魏惊春恨铁不成钢:“我与你情况一样么?说句不好听的,只要我想做官,随时能做,还有许多上等职位可挑,你呢?你想做官,吏部给你安排么?”
“唉。”孟尧对着一只鸡腿感叹:“瞧瞧,人家榜眼就是不一样。”
魏惊春无奈摇头,接着从袖中取出一份帖子,道:“这是赵王让人送来的帖子。赵王今夜在二十四楼设宴,邀请了许多世家寒门子弟,说是犒劳举子,用意不言而明,赵王背靠裴氏,自己在朝中经营多年,也有很多人脉,而且,听闻裴贵妃生辰将至,赵王有意为贵妃写一篇赋文当生辰贺礼,
你抓住机会表现一下,说不准能得赵王青眼,谋个一官半职。”
孟尧敛了神色,道:“这是赵王给你的帖子,我去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
魏惊春皱眉:“今夜参宴举子,少说也有四五十人,赵王哪能个个认清,有的是四处托关系蹭帖子蹭宴的,也就你脸皮薄。我与你一道去,还不成么?”
孟尧将帖子推回到对面,正色道:“雪青,你的好意我知道,可你原本并未打算参宴吧?如果为了帮我而接了赴了赵王的宴,便是变相接受了赵王招揽。若我所料不错,那雍王应当也与你递了帖子吧,眼下雍王与赵王斗得正厉害,你接受赵王示好,必将得罪雍王,这万万不可。”
魏惊春:“那怎么办?要不,我再找找其他世家大族的邀请帖,为你引荐一下?”
“万万不必。”
孟尧舒朗笑道:“我已经想好了,如果在上京实在待不下去,我就向吏部请求回青州去,当个县令或者什么其他九品芝麻官都好。”
魏惊春一愣,脱口道:“不行。”
说完,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道:“能做京官,谁愿意外放,外放到富饶之地也就算了,一旦去了青州,你这辈子都别想回上京了!你辛辛苦苦考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考中进士,便真的甘心回青州当个县令么!”
孟尧没料到魏惊春这个素来温文尔雅注重礼仪的人会如此激动。
不由大笑了声,道:“与你开玩笑的。”
“我自然是不甘心的,你我读圣贤书,即使做不到先生所教诲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也当竭尽所能,为百姓发声。否则,这大渊朝堂,更无寒门弟子容身之地了。既来了上京,如果不好好作出一番事业,我如何有脸面回去面对家乡父老。况且,不还有你在么。”
魏惊春不自在的咳了声。
轻哼道:“说得义正言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