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府下人都请辞后,整个东府仿佛变成了一座空宅子。
晴天白日里,有街外行人说话走路的声音,有漕帮大哥换值时来回走动,府里还多少有点人气儿。
一到夜里,再加上连续闹过几次“鬼”,剩下的这几个丫头婆子早早便闭死了房门。
府里没了下人,大厨房的人也都请辞。
秦姝让人去裕丰酒楼和点心铺子,付了银子,让掌柜的定时往秦府送饭菜点心。
又专门给漕帮几位大哥,去锦州城最好的万珍楼订了酒菜。
亥时末,秦姝带着果儿去守灵,一路上果儿吓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挤在秦姝的怀里。
继兄秦安泰看见秦姝,仿佛见到了救星。
不等秦姝进门,人已经一跃而起,一溜烟就跑远了。
府里空了,夜鸟就飞来栖息在花树上。
半夜三更,夜黑如墨、北风凛冽,突然“咕咕咕——”一声怪叫,能把人的头皮给吓炸了。
果儿将自己裹在锦被里,很快就倒在地上睡得香甜。
巳时刚至,灵堂一侧的耳房门被人从里面轻轻推开。
今日掌灯时,奶兄李佑林让人捎来了信,说是今晚巳时,会将剩下的首饰送过来。
秦姝出了门,顺着抄手游廊,过了垂花门,经过主院小角门,去了花园子。
在东北角门前,秦姝将身上贴的隐身符揭下来,打开门,闪身走了出去。
等了不到半炷香,李佑林一手提着剑,带着一队人从巷子深处走了出来。
秦姝连忙朝他福了福身,唤道:“佑林哥。”
李佑林朝她拱手一礼,道:“东西有点多,能行吗?”
秦姝唇角微弯,“府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她推开小角门,朝众人伸手示意,“诸位大哥,请随我来。”
李佑林低声嘱咐了一句,带头走了进去。
一行十数人,两人抬着一只箱子,顺着阴暗处,到了库房。
打开之后,里面空空如也。
早在今日去灵堂守灵之前,秦姝就已经将自己的嫁妆尽数收进了空间。
李佑林帮她做事,她得保证李佑林不被二叔二婶和他们背后的人盯上。
所以,嫁妆真实的去处,必须“另有其人”。
剩下的首饰都是整套的头面,箱子虽多,一只箱子里也就能盛几件。
前面送来的首饰,秦姝曾在白天的时候,与真的首饰细细比对过:若非行家里手,或者眼光老辣的贵妇,根本看不出有何区别。
若是一定要说区别,那就是假的首饰,在阳光底下瞧,光泽度会有一些深浅不一。
鎏金包铜工艺多用于制作佛像及陪葬品,整个工艺需要经过抹金、烘烤、清洗、找色、压亮,以达到与真正的金饰相差无几、色泽一致的效果。
这些首饰因为赶工急,没有进行最复杂的找色和压亮,粗看之下,倒像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
不知李佑林从哪里找到的高手,不止首饰做得以假乱真,便是那三十万两的假银票,就算细细端详,也看不出有何不同。
这次运送首饰的箱子仍然是阜家所制。
秦姝的目光从箱子移向抬箱子的人,正好看到那人眼中没来得及收回的好奇。
见秦姝看他,那人露在面巾之外的眼睛溢出一抹笑意,灿若星子般的桃花眼顿时弯成了一对好看的弯月。
秦姝微微一怔,心道:这人,眉眼真是生得好看极了。
只是不知这面巾下的脸,又是何等的俊俏模样。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秦姝感觉自己的脸顿时烧了起来。
她赶紧垂下眸子,朝那人微微一屈膝。
李佑林见那人只顾着看秦姝,抬脚朝他的腿弯轻轻踢了一下。
那人轻笑一声,拍了拍李佑林的肩,目光在秦姝脸上微微一顿,转身走了出去。
秦姝能够感觉得到,那人并无恶意,也不放在心上。
等库房内只剩她和李佑林,秦姝才轻声说道:“事情有变,后面那本册子上的首饰先不要做了。佑林哥明日来府里,寻我讨要奶嬷和小杏的卖身契吧。”
李佑林眸光一闪,却什么都没问,只应了一声“好”。
秦姝想了想,又道:“还有上次请佑林哥帮忙找的侠士?”
李佑林道:“他们都在锦州城内。大小姐什么时候需要他们过府?”
秦姝摇了摇头,“府里有漕帮的大哥们在,暂时没什么问题。三日之后是我爹娘二七祭,二七祭后我会去普度寺为爹娘祝祷。届时,还要劳烦佑林哥带着那些侠士到城外,与我演一出戏。”
两人细细商议了好久,直到有鸡鸣声隐隐传来,李佑林才悄然出了库房,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归置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