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过午,拿着借据出去讨账的云合回来了。
三万五千两借据,只拿回来一万五千三百两。
云合站在阶下,头也不敢抬,战战兢兢地回,“城南林掌柜不在家,出门要账去了;陈掌柜家一万两借据给了五千两;章家一万两都给了,还给封了一百两祭礼;童家,给了二百两银票。说是,年底了,他们家的账也收不上来。先给二百两,应应急……”
秦景昌脸色黢黑,背负双手站着一动不动。
云合吞了口口水,接着说道:“城东,盛家说,三千两银子借了快十年了,秦大掌柜都还没开口要……二老爷,倒是挺积极……”
“借了十年不还,他还有理了?!”
秦景昌气急,抬起脚,朝着石阶旁边的一株树枝就踹了出去。
没成想,这根树枝竟是用石头雕刻而成。
只听“咔嚓”一声响,一阵剧痛从脚趾端传来。
秦景昌痛呼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一只手抱着脚,另一只手颤抖着指着那树枝,“砸掉!赶紧给我砸掉!”
云合上前,伸手一抓,轻轻松松就将那根石雕的树枝抓了起来。
他举起树枝,嗫嚅道:“老,老爷?”
一根虚虚安放在石阶上的“树枝”,竟将二老爷的脚给伤着了。
再想到昨夜秦府“闹鬼”一事,云合头皮一阵发麻,浑身的寒毛瞬间竖了起来。
莫不是果真如传闻中那样,大老爷的死,跟二老爷有关?
所以大老爷魂归不宁,事事处处跟二老爷过不去?
秦景昌却顾不上这么多。
银钱缺口还这么大,今日稍晚些时候,金缕衣和玉器、棺木就都进府了。
如果筹不到银子,秦姝那个死丫头一定会典卖铺子。
秦家的铺子地段都非常好,若是急着卖,肯定会被压价。
到时还不知要亏多少银子。
尤其那几间铺子十分抢手,一旦卖出去,恐怕再加一倍的价格,也未必能收得回来。
秦景昌连忙吩咐云合,“将银子给账房送过去,你跟我出去一趟。”
他得出去想办法筹银子去。
天黑之前,必须筹到三万两银子。
秦景昌有些头疼,握起拳头敲了敲额头:三万两不够,至少需要五万两!
败家女啊!
大哥怎么养出这么个东西!
秦景昌带着云合,一连跑了好几个典当行,询问了好几位朝奉,得到的结论都是“九出十三归”,首息为三月为期。
但是无论你借一天还是借三个月,还银子的时候都按一期。
可一旦逾期,需得在本息总额的基础上,再加三成利息。
超一天也算一期。
按照他借五万两来算,到手只得45000两银子。哪怕只用一天,却需要还65000两。
只要逾期一天,就需要还84500两。
而且逾期之后,每超一月算一期,利息按本息三成叠加。
太黑了!
秦景昌最后从京隆典当行出来,远远地朝典当行啐了一口:黑了心肝的东西,喝血吃肉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可是不借钱,他哪来这么多银子?!
若是卖了店铺,以后他拿着那个死丫头的银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花用。
到时候,族里那些人,还不得疯?
秦景昌暗暗一咬牙,刚要转身进京隆典当行,有人突然从背后一把揽住他的肩,“哎,这不是秦家二老爷吗?”
秦景昌回头,看到一个面生的络腮胡中年男子。
他有些莫名地问,“阁下,认识我?”
“这锦州城,谁不认识您秦二老爷?您家大公子,八岁考中童生,十三岁中秀才,十六岁中举人。明年再下场,可就是进士老爷了。这可是咱们锦州城响当当的人物啊。”
一听此人夸自己儿子,秦景昌腰板立刻挺了起来,态度也和蔼了许多。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侥幸而已。”
那人笑容满面,透着一股子豪迈之气,“秦二老爷何必如此谦虚?”
他笑容一敛,问道:“二老爷这是?”
秦景昌神情顿时疏离了许多,“无事,随便逛逛。”
那人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府上秦大掌柜的事在下也听说了。唉,那可是一个好人呐。”
他咂了咂舌,道:“在下还曾受过秦大掌柜恩惠,莫齿难忘!如果府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二老爷尽管吱声。”
秦景昌假笑点头。
那人见他态度敷衍,也不跟他多说,拱手告辞后说道:“在下在京隆典当行做事,二老爷如果有兴趣,可以来典当行喝杯茶。”
京隆典当行?
秦景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