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耳边又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由衣注意到,只有在她思考时间够不够时,这声音才出现。
“可你杀了人,就这样离开可以吗?”
“没关系,“我”会处理好的,这不是难事。而且,我已经给“自己”留下了一个足够锁定凶手的“线索””。威廉波澜不惊地答。
“嫁祸是吗?”由衣把一切都想通了,她靠在桌边,歪头道,“我在洗手间碰见的倒霉蛋,就是你要嫁祸的对象吧?说实话你的模仿能力有待提高呢,威廉。我从他的举手投足间,明显察觉到了你的影子。”
威廉笑了笑:“是弗雷德帮我易容成那个人的模样,虽然也注意模仿他的举止,可果然如你所说,我的模仿能力有待提高。”
“那人也是一个坏蛋吗?”
“没错,一个十足的恶棍。虽然面目和善,背地里却参与了巴斯克维尔家族对贫民区儿童的猎杀游戏。”
“原来如此。”威廉和她讲过一些书中故事的原型,她并不惊讶。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一个很关键的问题。”由衣收敛了神情,正色道。
威廉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点点头。
“为什么我们会穿越到这个时点呢?我只是在睡觉,你应该也在睡觉吧?难道你做了什么吗?”
“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从一开始我就很好奇,为何会出现这种空间的穿梭。我和夏里的穿越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在同一地点坠落。
你可能不知道,我在这个时代的研究方向,有一个重要分支就是空间理论。只不过在我的时代,研究很有局限性。
在你那里,我拜读了爱因斯坦的所有著作,却依旧没有确切的头绪。
所有的理论都是泛泛的,勉强可以解释我们来到你那个世界的可能原因。但我觉得那都不是我要的答案。因为它们无法解释这次的穿越。”
威廉说得很有耐心,就像是在授课。由衣忽然觉得,当他的学生一定很幸福。
“但我有一个推论。”威廉顿了顿,像是在思考这样说出来是否草率,他抬起目光,注视着由衣,“可能这两次的穿越,都是沾了你的光。”
“啊……”由衣一脸震惊。
“先不探讨这个了,回去我们有的是时间细说。”威廉转身,最后看了几眼墙上的图纸,怀念地用修长手指抚摸上面的纹路,“还有最后的三个小时,你不想做点什么吗,由衣酱?”
由衣愣了愣,她低下头,十指交缠在一起。
做些什么……有什么是能做的呢,又有何意义呢?只要时间一到,没有人能记住自己,她现在连灰姑娘都不如,灰姑娘好歹还能留给王子一只水晶鞋,而自己——
或许,还真的可以留下些什么。
她猛地扬起头:“威廉,你等等我,我、我想去——”
威廉理解的点点头,唇间浮动着温煦的笑意:“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由衣用力“嗯”了一声,在弗雷德诧异的注视下,飞奔上楼。
她先到藏书室,从文件笼里抽出一张带有族徽的信纸,怀揣的激动的心情,尽可能地将笔迹写得工整。
她有太多太多话想说,也知道自己要克制。她深深吸气,将绵长的思绪化成短短的几句。
笨拙地用吸墨纸吸去多余的墨迹,她将只有一半A4纸大小的信纸折叠,在胸口上按了按,躲避着可能出现人群的地方,跑到自己的房间。
在楼梯转角,杰克瞥见了她。老爷子怔了一下,并没有阻拦。由衣遥遥地朝他躬了躬身,既是感谢也是告别,继续飞奔上楼。
她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阿尔伯特送她的手套,将信塞了进去。
或许是上天也在帮忙,她在宴会厅外面看见了独自一人的阿尔伯特。
他正皱着眉思考什么,眸色深沉,不经意一抬头,便看见了双手背在身后的由衣。
“你——”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似的,眸中凝聚的深沉在捕捉到她的身影时,倏地就化开了。
由衣犹豫了一下,迈着细碎的步子走上前,将手套双手奉上:“阿尔伯特先生,谢谢您。各种意义上,都谢谢您。虽然只有不到一天的接触,但我真的很开心,能认识您真是太好了。”
眼眶在发酸,她努力维持着理智的声音,嘴角僵硬地扯出一抹微笑。
阿尔伯特完全摸不到头脑,他的脸上罕见地呈现出费解而迷惘的神情。他缓缓抬手,接过手套。
“夏洛特……”他呢喃一样地说,“你到底在说什么?”
由衣稍稍仰起脸,让泪水原路返回,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用手使劲捂住口鼻。
“圣诞快乐,阿尔伯特先生!”她抽噎了一声,接着为了掩盖快要哭出来的脸,她像电影里的淑女那样,双手优雅地拈起裙摆,行了有生以来唯一一次的屈膝礼。
“夏洛特,我不明白,你到底是——”阿尔伯特有种不祥的预感,眼前的女孩好像下一秒就会从他面前蒸发掉。
“我一定会努力好好活下去的。”她发誓般地说,终于能够再一次挤出灿烂的笑容。
她的笑容让他的心狠狠地拧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