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些草药罢了。”
灵虚子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徒弟,缩了缩肩膀。
“区区?那可是整整几十驴车啊。”
薛软软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学着老者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
造孽呀,她怎么会有个这么败家的师父。
“呃为师当年就不该救你,省得总是气我。”
老者被徒儿的话噎住,吹胡子瞪眼地瞪向她,胡须一翘一翘地,跟个老顽童似的。
“如果师父当年不把徒儿救回来,谁给您老人家洗衣、做饭、扫庭院,每天只消耗一碗饭,您就知足吧。”
薛软软听师父说这话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丝毫不担心会影响师徒俩的感情。
“你这个逆徒,整日除了气为师就是给为师添堵,眼看日头就要落山,还不快去做饭。”
老者被徒弟气得吹鼻子瞪眼,看了眼阴沉乌黑的天空,开始驱赶。
“师父,外面暴雪纷飞黑云压顶,哪来的日头?还有谷中米粮已吃完,连被地鼠藏起来的那点粮食都被徒儿翻出来今早给您熬了粥。
米缸里一粒粮都没剩,再不想想办法找吃的,被饿死的就是咱们师徒俩。”
薛软软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你”
手捋美髯,仙风道骨、飘然若仙的白胡子老头脸色一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不远处的沟边呕吐起来。
薛软软扑簌几下卷翘的睫毛,犹如蝴蝶煽动翅膀,晶莹剔透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小嘴轻勾,笑得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
哼,谁让师父总是压榨自己,现在总算找机会报复回来了。
“孽徒,为师与你的缘分已尽。”
老者经过一番催吐,唇色发青,脸色泛白,颤巍巍地伸出枯瘦的手指向爱徒,佯装生气道。
“师父,这话您说多少遍了,能不能换点新鲜的,徒儿都已经听腻了。”
原本洋洋自得的小脸突然一僵,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上一世也是这时候师父把身世告诉她,将她赶出谷,回京城认亲。
那时候的她没心没肺,总以为来日方长。
可不知道这一去就再难相见,直至师父为了救她,进京帮那两个恶人看病制毒,陷害忠良。
那么刚正不阿的人竟然会为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徒弟,去做违背自己意愿的恶事。
最后还把那条命也留在了宫中。
想到前世的种种,薛软软怎么都无法释怀,不能原谅自己。
她恨,恨那俩奸夫淫妇,更恨自己太容易相信他人,认贼当知己。
“为师这次说得是真的,徒儿,你该出谷了。”
灵虚子没有像以前那样笑笑不语,转移话题。
而是严肃认真地看着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小徒弟,心里涌上不舍。
随后又说服自己,这个小东西自幼就只会惹他老人家生气,留在身边有什么好的。
还是让她回家去祸害将军府的亲人吧。
“出谷?师父,你真想赶徒儿走?”
薛软软佯装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实际上是老头算出将军府有难,唯有她能解。
灵虚子没有像往常那般开玩笑,算是默认。
“师父真的不想要徒儿了?”
薛软软眼泪迅速积满眼眶,欲掉不掉地看起来可怜至极。
知道会像前一世那样,即将离开药王谷,心里涌上浓浓的不舍。
灵虚子面色清冷地看着自幼便跟在自己身边的爱徒。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间那个在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奶娃娃就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小人儿。
纵然有再多的不舍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将军府有难,徒儿该出谷了。
“为师以前告诉过你是捡来的,今日正好无事,便跟你说一说你的家世吧。”
灵虚子背着手朝着不远处的茅草屋走去。
不知怎么的,背影看上去竟然有些孤单落寞。
薛软软看着师父逐渐消失的背影,鼻头一酸。
上一世,她离开后,师父一个人在谷中是不是也感到很孤单。
回京后,她被镇国将军府的亲人当成宝,被世家小姐们围绕,平日里还会忙着给百姓义诊施药,忙的不亦乐乎。
唯独忘了师父一个人在谷中孤不孤单。
灵虚子坐在千年何首乌与木莲藤蔓相互缠绕而形成的天然座椅上,看着鬼灵精怪的徒儿,陷入尘封已久的回忆中。
永和十八年,天降祥瑞,彩凤齐飞,霞光满天,镇国大将军府灵钧长公主诞下一女,薛家沸腾。
镇国将军府薛家有记载以来十七代均无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