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阿雉便迎上来又交给她一个锦盒。
“刚有个食客吃了一碗面就就走了,等我过去收拾的时候,桌上正丢了这个。”
慕朝游拆盒一看,盒底仍压着一张淡红梅色的花笺,淡淡芳香,与之前那张如出一辙,恍若鬼物一般自始至终不曾离去,纠缠在她身边。
那花笺上的小楷,遒劲端秀如初。
“朝游。多日不见,甚为想念。
“自朱雀桥畔西行六七里,绿杨巷口,第三棵柳树下。盼卿卿倩影。芳之。”
慕朝游虽然没打算赴约,但并不妨碍她一边默念,一边在心中略想了想笺上所载地址。
这一想,她忍不住捏着花笺愣住了。
阿雉不明所以,“娘子,这信有问题吗?”
慕朝游没回答,捏着花笺快步跑到后院,推开后门一看,只见柳树成阴,积翠流深。
正在这时,耳畔呼响起一道破空之声,一粒轻而小巧的东西正巧砸在了树干上。
慕朝游心里隐约预感,扭头一看,左边的枣树下,正站着个白色道袍的少年。
风儿轻轻地吹,青秧秧的枣儿累累地挂在树梢。
王道容垂袖站在枣树下,微风吹动他乌黑的发,他白皙柔软的指尖正捻着一颗青枣。
四目相对好久,王道容朝她一笑。淡漠乌黑的眼底流转薤青,这一笑恍若明珠生光,照破山河万朵。
“朝游,我们谈谈罢。”
慕朝游不偏不倚,直直顶撞上他的视线,看他良久才说:“我和你没有什么可谈的。”
王道容也不恼,他身边的仆从从车上抱了坐具、棋枰下来,小心在枣树下铺设妥当了。
王道容先入座,他坐下,平伸出一只手邀她: “朝游,请。”
慕朝游一动不动,与他僵持着。
王道容垂眸去摆棋子,口气很淡泊。
“朝游既不愿与我罗唣,不如你我手谈一局,如何?”
他稳坐泰山,不改其色,一副时间充沛,慢慢与她磨洋工的架势。
捻起一粒玉色的棋子,王道容举到半空,看了一眼。
“事态发展至今,想必非你我所愿。”
“坐下来有商有量的不好吗?”
慕朝游的确不太情愿跟王道容有太多牵扯,她心里也清楚,他若打定主意赖在这里不肯走,她拿他也毫无办法。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她虽不信王道容真有这般好心,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能对他目下的态度有个大致的把握也并非全是坏事。
慕朝游一念既明,改变了主意,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王道容说:“朝游。我很高兴。”
慕朝游不想跟他寒暄:“说你来此的目的吧。”
王道容不答,只将一盒白棋递给她,“我知你对我有怨,不若先在这棋枰上好好厮杀一场,解了心中的怨气,你我再相谈也不迟。”
慕朝游看着拿一盒白棋,没接,“我的棋艺是送给你虐菜的吗?到底是解了谁心中的怨气?”
她象棋是她爹教她的,围棋是当初王道容教她的,事实证明,她脑子直,大脑皮层光滑如镜,就学不来这么复杂深沉的东西,不管和谁下棋都是屡战屡败四个字。
王道容:“也可连五子。”
慕朝游这才接过,也不含糊,捻了棋子“啪”直接敲在天元。
王道容紧随其后落下一粒黑子。
很快,四周只余闲敲棋子的琅琅清响,飘散在淡淡枣香熏风之中。
双方各有胜负,如此几局之后,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隐约的骚动,好像有人在喊,“走水了!走水了!”
慕朝游跟王道容都抬起头来看,门前屋后附近百姓也都走出了家门,倚门张望。
“哪里走水了?”有人问。
另有人说:“好像是东边?”
东边的上空飘出一阵阵的黑烟来。
王道容:“不知谁家灾殃。进忠有三术:一曰防;二曰救;三曰戒。夏日炎炎,容易走水。朝游在闹市中开店,也当防患于未然。”
火势似乎不大,不多时,黑烟便降了下来。
慕朝游听到王道容提自己,半点面子也没给他,平板地说:“堂前屋后蓄有水缸,不劳郎君费心。”
王道容被她这一通呛,幽幽地叹了口气,搁手案上:“难得享用与你对弈的这片刻清闲,朝游非要如此不解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