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之鸟,悲死泣生。
她怔怔地看着穿过窗牖的一道道月光,颓败的房屋中散发着旧土坯特有的闷气。
她身上的衣裳似乎不是在鬼市的那身,却也一时想不起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她警惕地眯着眼睛往声音来源处望去。
见裴暄之正背着月色跪坐在她脚下,将她的双脚拢在怀中,握着她的脚腕揉着她的小腿,几道金雾学着他殷
勤地帮着忙。
颜浣月缓缓转头躺回原位,有些恍惚。
他能从地脉中逃出来?就算她找到地脉与秘境连接的缺口,又如何能解决得了?
“浣月,你的脚有感觉了吗?”
他察觉她醒了过来,便跪直身子往前倾了倾。
一道阴影潮水一般漫了过来,淹在她胸口处。
颜浣月的脸浸在月光中,身体被他掩在阴影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轻声说道:“鬼市之内熔金之阵解了?”
裴暄之握着她的脚袖在袖中,轻轻揉捏着,寻常闲谈一般说道:“嗯,解了,没人因阵法死在那里。”
颜浣月问道:“我们如今在何处?”
裴暄之咳嗽了一阵,说道:“从鬼市另一个出口出来,应该在西陵附近。”
鬼市竟还有另一个出口?
颜浣月看着他藏在阴影里的脸颊轮廓,声音微凉,“看来,你果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裴暄之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沉默许久,低声说道:“我......耗费一些金雾罢了,它们能触及的范围比我更广。”
被夸赞的金雾立即摇头晃脑地沉倚到她肩上邀功。
颜浣月用脚指头想都不会信他这话,不禁凉凉地笑了一声,
“那你可真是金刚不坏之身......不过,不管你是什么目的,至少鬼市没有因那阵法死人......是掌门真人让你来的吗?”
裴暄之漫不经心地浅笑道:“是我自己要来的。”
颜浣月尽量平息心绪,轻声问道:“那你愿意回天衍宗,有何目的?”
裴暄之俯身看着她,淡淡地说道:“到头来,还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
颜浣月看着他清瘦的轮廓,低声呢喃道:“不是......”
铺天盖地的吻伴着他越来越凌乱的呼吸声不由分说地压下来,他腰间的玉带一下一下硌得她小腹生疼。
颜浣月一把扯住他后颈的衣领将他甩了出去,数道金雾却极为依恋地缠住她的手脚腰身。
裴暄之从地上爬起来又爬回她身上,低头恶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颜浣月掐着他的脖颈,双膝一转,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抽下腰带将他双手绑在头顶,并落下一道法诀。
而后直起身子坐在他的玉带上,动手将自己身上缠着金雾全部撕开。
裴暄之十指紧紧地攥着她的腰带,平静地看着她沉着脸撕扯金雾。
眼底挣扎不歇的欲念死死缠在她身上。
藏在那些虚张声势之下的,是几分难以察觉的委屈神情,无声地蔓延着。
颜浣月清退一切纷扰,挥手召出长剑,俯身趴了上去。
她的小腿还是没有知觉,不过可以先御剑回宗门。
可她还没动身,几道金雾就将她缠下来捆在裴暄之身上。
裴暄之低头,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头顶的发丝,痒意瞬间拨动了他的心弦。
他低声哄道:“等你康复了再走吧......路上若是碰见什么人,跑都跑不及。”
颜浣月被缠得与他无比贴合,隔着薄薄的衣衫,一切都能极其清晰地感觉到。
她体内似乎被他点燃了数道炙热的火焰,烧得她的呼吸也凌乱了几分。
颜浣月动了动腿想避让,惹得他呜咽了一声。
她听着脸热,忍不住拿脑袋照他胸口撞了几下。
裴暄之忍着,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难道姐姐真的从未想过我吗?”
颜浣月想起关于他的几个梦,自觉有些惭愧、不可言说,逐渐安静下来,伏在他怀中,一言不发。
她平日根本没有多么想过那样的事,甚至因为承受不住那么多摇心动魄的灭顶之感而并不期待,可自然而然梦到的东西大概也是骗不了人的。
她并不讨厌他亲近,只是忽然发觉他并不只有以往的那一面,心里自然而然生出了戒备。
月华如水,两道交织纠缠的呼吸声中,潜藏着潮湿温热又压抑的悸动。
二人沉默了许久。
裴暄之先打破沉默,高挺的鼻尖蹭着她的头发,小心翼翼地说道:“姐姐,我手腕有些疼。”!
便抱着颜浣月踏上湖案,拖着张牙舞爪的金雾隐入与众人逃跑方向相反的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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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浣月没想到自己魂飞魄散后还能再生出五感来。
灵气在体内运转,风拂过林间的声音伴着草虫的嘶鸣、禽鸟微微扇动翅膀的声音从遥远之地传来,朦朦胧胧,越来越清晰。
一声乌鸦的嘶哑的啼鸣穿过细微的水波,荡入窗牖的缝隙钻进她耳中,她忽地睁开眼。
轮回之鸟,悲死泣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