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劈碎桌案,也劈碎了老衙役那张冷笑着的面孔。
又一个身影从老衙役破碎的躯壳中站了起来,冷笑道:“我们这样的人比比皆是,你如何杀得完?”
“看来你们做这样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了,既然你们都毫无良心,我不介意将你们彻底杀光!”
“世上的恶犹如洪水猛兽,趋利而来,逐利而去,你的力量毕竟有限,所谓蚁多咬死象,耗也耗死……”
他的话没有说完,魔的剑便彻底搅碎了他的身体。
只是,更多的衙役从黑暗中潮水冲了出来,悍不畏死,因为,知府大人已许诺重赏。
樵夫目光冰冷,寒声道:“这世上黑暗太重,只凭一剑扒开这天日!”
剑光如水向前倾泻,活生生的生命顷刻间化作了剑底游魂,魔看不到的是,无数的黑色游蛇,已然趁着那股嗜血的杀意,悄无声息融入了他的身体。
杀!
杀啊!
挡我路者,杀!
状若疯癫的魔,疯狂的从黑暗的甬道中向前厮杀,杀戮和愤怒已淹没了他的内心,他的身体一点点降温,冷若寒冰,他麻木的向前厮杀,他不在乎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但他一定要冲出去,决不能让宵小之辈困死他。
终于,他奋力冲出了甬道,明亮的天光照的他微眯着眼睛,他看到了周边黑压压的人群,他看到无数根箭镞正密密对准了自己。
同样,他也看到了被拥簇在中央的知府大人。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副肃然的表情,大义凛然,嫉恶如仇。
而樵夫却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自私,冷漠,和那一颗颗算计着私利的小心脏。
知府大人目光恶毒的看着他,颤抖着手指着他,寒声道:“就是你这贼子杀了我儿?我不会让你好受,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杀了又如何,不杀又如何?你们笃信,这个世界靠权力和拳头说话,而我,只有一把剑!你们本不该活着,我便让这里变成地狱!”
樵夫挥剑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漫空箭雨嗖嗖射来。
知府大人瞬间瞪大了眼睛,他看着那个杀人犯就这么活生生的,从密集的箭雨中冲了过来,从锐利的刀山剑海中冲了过来,视周身创伤如无物,就这般冲到了自己眼前,死死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放了知府大人,我饶你不死!”
“好贼子,胆敢挟持知府大人,当真十恶不赦!”
“杀了他,救知府大人!”
身材健硕的守备大人持刀率先冲了出去,他决意尽快结果了樵夫,并一起宰了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和他一起干了那么多十恶不赦的事,这个时机很好,正好拿知府做个替罪羊,自己借机脱身事外。
杀!
潮水的喊杀声中,数之不尽的兵勇跟着总兵大人一起冲锋,这可是难得的立功机会。
知府大人的脑袋咔嚓一声掉了下来,同一时刻,总兵的刀也凌厉斩入了樵夫的身体,差点就将樵夫的身体分成上下两半。
正在总兵大人大喜过望的一刻,樵夫忽然扭转了脑袋,朝着他笑了笑,而那把冰冷的剑已不可思议的刺穿了他的心脏。
“这个世界,最讲理的就是剑……”
话音未落,无数的刀光便淹没了樵夫的身体,将他斩成了一堆碎肉。
樵夫闭上了眼睛,沉入无边黑暗。
然而,胸膛中那股杀戮的火焰却兀自燃烧不灭。
他僵死的身体又然动了。
他就像被困在一口黑暗的泥潭深处,他双手张开,奋力划行,他不知道该去的地方,他只知道唯有前进才有希望。
终于,他再度看到了一丝光亮,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奋力游了过去。
在他的身体终于钻出去的一刻,他听到了一声无力的哀嚎:“孩他娘,娃出来了,你睁开眼看一看啊!”
只是,他的娘子由于难产,在生下娃娃的一刻,耗尽了最后的气力,已然死去了。
男子抱着刚出生的娃娃嚎啕大哭。
而周边无数的流民正在奋力逃生,他们自顾不暇,对于这个刚出生的娃娃和死去的妇人,早已多见不怪。
敌国的军队已经攻了过来,再不走,都得死。
男人茫然看着纷乱的人流,口中喃喃道:“娃啊,你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生啊,更不该托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
男人实在走投无路,他饿了很多天,也处在濒死的边缘。
他拖着羸弱的身体,一步步走到了那片在往昔曾经繁华的冶游世界,将裹着一件破衣裳的娃娃放在了一扇门前,而后忍痛离去。
不久,门开了,走出一个一脸浓妆的妇人和一个女仆。
“当家的,我们逃不逃?”
“逃个什么?管大人创下的这个营生名目,无论在敌国还是友邦,断然不会断了生路的!”
看到冲到街道上烧杀掳掠的敌国军队,妇人非但不怕,还大声吆喝道:“姑娘们,见客了!”
妇人猛然看到脚底一个弃婴,扒开衣衫看了看,点了点头道:“倒是个漂亮的女娃,也亏遇见了老娘,好好养着,长大了没准是棵摇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