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不大的神殿中,盖亚占据后殿,女儿们在左右,小儿子乌瑞亚则被分配在阁楼上层的房间,为的是他的亲人们能够在他离开的时候看见他(希腊-罗马典制)。
有着盖亚的禁令在,乌瑞亚不得不整天地待在家中,和盆栽中寄居的树精灵为伴。神灵的力量足以让他在海洋中行走,却不会为他免疫不适的感觉。有着盖亚为他好的各种道理,他自愿在家中消遣。
偶然的一天,纽墨菲带回了一些水果和谷物,尝试为家人们榨果汁,甚至下厨。
纽墨菲的手艺很不错,盖亚尝了一口,美食进入腹中,如滴水进海,再次化为一丝微不足道的力量。神灵是无需进食的,他们本身即为力量之源,大地上生长的果实、奔跑的动物也通通来自于神灵。
所有食品都只能给盖亚带来味觉,与微不可见的能量。
不过,这给了乌瑞亚灵感,他向姐姐纽墨菲学习厨艺,并且飞速超过了纽墨菲。
比起有着许多任务要完成的两个姐姐来说,乌瑞亚有足够的时间做好打发时间的事情。
这种时候,盖亚必定是一个好母亲。
她为乌瑞亚变出记忆中所涉及的所有厨具,还为孩子们准备了乐器、诗歌以及一些有趣的书籍。
神灵使用的文字和语言天生就存在记忆当中,盖亚要做的就是对记忆中那些奇怪的书籍进行翻译。
比如,将女译为男,将《女德》写做《男德》,且适当删去了部分内容。
例如婚姻、姓氏相关的部分。
婚姻会共享一部分权柄,但有所偏向,在不能保证利己之前,盖亚一时半会儿还不打算见到婚姻之神。
对于纽墨菲与蓬托斯,盖亚则要求她们学会写作,将所见所闻所思所感一一记述,然后带回来交给盖亚检查。
不过,淘气的蓬托斯总是逃避写作,由姐姐纽墨菲代为完成。
两人的思维有一定的差异,纽墨菲挂念家庭笔下时不时就出现家人,而蓬托斯更在乎自己的各种奇想或者海洋的变化。
这让盖亚一眼就能勘破孩子的小动作。不过,她不拆穿孩子们。
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盖亚就会将纽墨菲写就的书本挑拣一部分交给乌瑞亚:“这些都是纽墨菲的记录,或许宝贝你会感兴趣。”
乌瑞亚对纽墨菲抱有好感,欢天喜地地接回去。
盖亚太过了解自己眼皮子底下长成的孩子们了,这让她可以轻易地引导乌瑞亚的未来。
如盖亚所料的,纽墨菲细腻的笔触总能一次又一次地俘获乌瑞亚的芳心,里面提及家人时的温柔更是令神心动,好像纽墨菲在透过薄薄的日记在和他诉说温情。
日久天长之下乌瑞亚对姐姐积攒了深沉的爱意。
盖亚心知肚明,乌瑞亚未必分清了自己的感情,但她做出的决定不会为乌瑞亚所改变。限制乌瑞亚行动的同时,盖亚带着纽墨菲走遍名山大川,教她认识、感知、运用每一分地脉的流动与运转。
山脉的神力有了一个不关心力量的主人,作为山脉的母亲,当然要为这份本源力量挑选更为合适的管理者。
有大地之神的干预,绵延不绝的山脉不会拒绝纽墨菲的插手,盖亚也进一步地掌握了大地的衍生——山脉。
子嗣继承母亲的力量,母亲通过孩子扩大权柄。
这是从未被写成文书的、神灵间约定俗成的规则。
正因为它不被记载,也容易被轻易篡改,才有后世中“父”的存在。
而盖亚,绝不可能允许任何一个人,从自己手中夺走权力。
即使是儿子。
站在最高峰上,盖亚教导长女该如何壮大自己的权势。
“你应该记得,我有十二个祭司。”盖亚漫步在山巅,迎风而立。
天空中呼啸的风吹不动她的衣角,欺软怕硬地避开了性格与神格同样强硬的大地之神。
但狂风并不对纽墨菲留情,她宽松的衣袍在风中发出飒飒的声音。
最高处只有一片荒芜,没有自然之力的纽墨菲艰难地跟上盖亚的脚步,吃力地回答:“是的,母亲。”
纽墨菲的话语一出口就被风揉碎,若非盖亚的五感笼罩整个大地,也包括脚下的荒土,不一定能听清她的话语。
“这颗枯树,是我让祭司事先放在此处的。”盖亚随手掰折了一根枯木枝插入坚硬的岩石中,就像将手指伸入水中一样轻松,“她们是我除了你与蓬托斯以外最得力的帮手,而我的孩子,你竟然不能在这里站稳。可见你现在的力量甚至弱于人类。”
“是我让母亲失望了。”纽墨菲脸上浮现羞愧的神情。
盖亚猜测她是不是在内心谴责自己的怠惰,或是暗自下决心要加倍努力?
可惜,这些都不是盖亚想要她明白的。
“纽墨菲,你应该学会从外面找原因,而不是苛求自己。这不是你的错,而是命运的黑手。如果不是命运的诅咒,你应该是山脉之神,而非自然。”盖亚催动神力,促使枯枝生根发芽,在三个呼吸间,一颗郁郁葱葱的松树深深扎根于此,它的根系绞碎了岩石,昂然挺立在风中。
盖亚伸出手贴在粗糙的树皮上,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