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能赢齐,晋国要想赢却非易事。现今的晋国比之“艾陵之战”时的吴国,虽然疆域广大,兵力数量也比吴国强,无奈各家为政,再加无心争锋,气势斗志根本无法跟彼时的吴国相提并论。
“表面上看的确如此,可是田氏的专权令他族心生不满,齐军虽众,若不能齐心,仍然是一盘散沙,毫无战斗力。”
身为智府的首席谋臣,张武对诸侯各国的内政外交了如指掌。不仅当下,包括过去,从前如何,现今怎样,强弱变化,公室与大臣世家大族之间的龃龉,力量对比等等。事无巨细,皆烂熟于心,以备不时之需,随时从脑中调取。
“虽然如此,齐国的实力仍然不容小觑。”智国跟智瑶一样的看法,齐国是瘦死骆驼比马大。若要进兵,晋国公室加上智氏,其余三家能给的兵力不会太多,全部加起来,对付齐国的倾国之兵,晋国明显处于下风。
“田氏已是齐国的第一大族,若是征战疆场,一定会保存实力。剩下高氏、国氏出力,加上齐国公室之兵,跟我国可说是势均力敌,胜负难定。”张武试图说服智瑶,不必畏惧齐国。
智瑶认真想了想,“即使能赢,跟齐国一战意义何在?”
“比之其余四国,伐齐能更快提升晋国的名望。”智国虽年轻,这层意思还是很快能领悟到。齐国是东方霸主,其它四个诸侯国,宋国和郑国实力虽然不弱,也只是中等诸侯,根本无法跟齐国等同并列。
“若能取胜,还能震慑卫、郑、宋、鲁四国,将来若想伐郑或是逼卫,易如反掌。”张武补充道。
智瑶不语。他岂会不知伐齐成功的好处?之所以一开始没提齐国,不就是因为难以想象跟齐国一战吗?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伐齐之事就认真想一想吧,最重要的问题是——胜算有几何?
此时的晋国,晋君新立,智瑶任正卿也不久,经不起战败。回想赵鞅屡次率兵侵兵,好几次都无功而返,智瑶就曾告诫过自己,一定要避免重蹈覆辙。智瑶的人生信条是——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无论是沙场或是没有兵戈的朝堂。
“若是宗主仍心存疑虑,不如我们试着占卜一次,看看结果如何再说。”张武提议道。用兵之前卜筮定吉凶是惯例,更何况是没有把握的事,更是非常必要。
“也好。”智瑶表示赞同。
正在智瑶为伐齐一事举棋不定时,赵毋恤面临的境况跟他差不多。
讨伐代国一直放在赵毋恤的心上,并未因为他做了只失败的“老鹰”向“母鸡”投降而遗忘。最大的困难不是兵力不足,也非代国强大异常不可战胜,更不是有人阻拦,问题出在——代国国君的夫人是他的姐姐——赵如湘。
当初一手安排这门亲事的是赵鞅,那个时候,他要将其霸占的心思是否已经萌生,后人不得而知。或许那时只是想借联姻拉近彼此的关系,若是赵氏有难,代国也能提供支援。
无论如何,赵毋恤在最后一试赢得胜利接过赵氏宗主的重任就相当于对父亲许下承诺——一定要把代国据为己有。可是,姐姐怎么办?逃避不是办法,总要拿出对策才行。
若是以家宴为名打探姐姐的口风,会不会好些?想想又觉不妥,姐姐心思细密,万一意图暴露,伐代的不确定性增加,又伤了手足之情,不行!思来想去,脑袋乱轰轰的,还是找人商量比较好。
于是,董褐、张孟谈被叫了进来。
“属下以为,刀兵相向并非良策。”听完赵毋恤大致把问题描述过后,张孟谈低头锁眉,面色凝重,用力摇头。
张孟谈和董褐都是赵毋恤的谋臣,若论职位,董褐因为有家宰之职,高于张孟谈。若论见识格局,二人不分伯仲。跟董褐出身史官世家不同,张孟谈的祖辈都是武官,曾为晋国立下过赫赫战功,耳濡目染,他也好习棍棒熟于骑射。
张孟谈很小就跟随父辈出征,积累了丰富的作战经验。因为某次战役不小心伤了腰,从此骑马受限,只得退从文职。为此,他曾沮丧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失意低落。所幸,长年习武不只体魄强壮,意志也格外刚毅。很快,他便走出阴霾,主动迎向光明。
为此,他特意拜访了董褐,向其请教。两人虽然都是名门之后,却因涉猎领域不同,关系疏远,鲜少机会交流。因为这个契机,两人坐到一起,说起各自的经历。
这一谈不得了,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张孟谈虽不如董褐饱读诗书通天文知地理,但是他从小听祖父父亲时常跟他说出征的所见所闻,里面有不少匪夷所思新奇诡异的传闻逸事。董褐听后是一愣一愣的,惊叹不已。
一番推心置腹的交流后,张孟谈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弃武从文,专注读书,跟董褐一道,为赵氏出谋献计,谋划方略。
“愿闻其详。”赵毋恤说道。眼前的两人连同楚隆在内,都由父亲指派给赵毋恤。他们之能,赵毋恤深信不疑。
“据说智瑶已经在筹划伐齐,若是如此,赵氏必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