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蒋菲儿那张照片是他拍的。
叶昔有一瞬间的诧异。
西门一抬头,见她定定地看着自己,慌张地解释:“我是个摄影师,那天婚礼的布置又实在是百年一遇的精美,我忍不住拍了很多,能拍到房间门口的照片纯属偶然它和我拍的其他照片混在一起,不小心被我家人看到,发出去了,我事前完全不知道”
他的眼神真挚又悔恨万分:“事后我想过找您道歉的,但是婚礼那天我们只是偶然碰上,又是您碰巧把我带进会场,我没有您的联系方式,里面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叶昔静静地听他说,目光淡淡地扫了下他身旁那台巨大的一直没有停过的印刷机。
西门尴尬地笑笑,转移了话题:“抱歉啊,太吵了。”
随即,他放大了声音,一个老外带着粤音的普通话听起来像唱歌一样‘好听’:“总之,真的不是故意的,很对不起!”
他更深地鞠躬下去。
叶昔笑了笑,轻声道:“我没想到西门先生会在这里。”
西门一听,知道叶昔不是冲着他来,紧绷的身体瞬间轻松,打着哈哈坐下了,开始寒暄。
叶昔表面随他寒暄,心里明镜一般。
西门说的这些话,有真有假,她才不信。
圣美报馆设备简陋,报道都是手写,最后才由电脑录入,在办公室印刷。这么多个环节出去,西门又是社长,要说事前完全不知,可能性很低。
如果
只是到这里,她也就猜一猜,但他那真挚的第二句话出卖了他。
她和元昱的房间位于在酒店最顶层,没有熟人开后门,西门根本不可能上去,更别说在门口蹲到猛料,拍到蒋菲儿出门的照片。
明明是蓄意,却还要提他对她的帮助,提是她把他带入了会场,无非是西门以为她今天是代表元氏集团来找他的麻烦,想要打感情牌脱身。
所以这人不但不可信,还很虚伪。
不过,这不要紧。
她本就不是为了这件事来找的西门。
叶昔装作随意地环顾四周,随口闲聊:“我只是偶然经过,想起一个朋友,便上来看看这圣美报社。哎,想当年,圣美也是掌握一方话语权的铁笔,判过的是非深得人心,写出的文章倍受追捧,居然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她又迅速捂住了嘴:“抱歉,没有冒犯的意思,还请西门先生不要责怪。”
西门见她并不追究,终于放下心,但戒备还在:“不会不会,叶小姐心直口快,说得也是事实。”
“到底怎么回事?”叶昔关切地前倾身子。
她看上去是真的关心圣美,西门这才安心同她讲起圣美的兴衰。
但他避重就轻,把圣美的失败归因于大环境的变化和投资人的不重视,他又讲得很好很动情,若不是叶昔一早就做过功课,怕是就信了他。
圣美真正的兴与衰,和它对元承和的八卦的系列报道极有关系。
不过这也
不要紧。
“您是说,这么好的主题,就因为投资人不再给钱,机会就错过了?”她终于等到一个合适的小案例,夸张地发出大惊叹。
“是啊!”西门也很遗憾,“那时我年纪还小,还没接替圣美报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别人抢了头条,看着人员散去地盘流失,看着一个一个版面被取消这么多年下来,我们圣美只剩下几个不愿放弃的老员工,一笔一划地写报道,校对、印刷、再派送出去这种效率,时间上哪里比得过新兴媒体?我看,要不了两年,也要全部被淘汰的!”
“那你们的金主,就不打算正视这个问题吗?”
西门低低笑了声,无奈尽显。
“怎么能这样?”她也露出深深的遗憾,“只是没钱就放弃,也太可惜了!”
西门抬起眼,抠了抠下巴上金色的胡渣,谨慎地开口:“叶小姐说想到一个朋友才上来的,难道这个朋友,和我们圣美有渊源?”
叶昔哪里有什么朋友,她就是带着目的来的。不过她可不会傻乎乎地直接告诉西门,只笑了笑:“往事而已矣,不提也罢。只是我看到圣美现在这个样子,真令人唏嘘。”
“是啊,”西门更加谨慎,但叶昔抛出来的钩子实在太吸引人,他忍不住道,“以前都是我父亲在打理,他年纪大了,跟不上时代也是有的。现在换了我,我是想做个全新的圣美的。”
叶昔顺着他
道:“您说的对,做企业就是常新才能常在。圣美五十年老字号招牌,必须要革新,必须要保住。”
“对!”西门受到鼓励,期待起来,说出口的话也更放松,“我想要的圣美,不是这样的!只是我想归想,我一个人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它衰落的现实。你知道吗,以前作为意见领袖的圣美,现在竟然沦落到只能给老年读者写养生偏方、发商品暗广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