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人都说要下雨,黑云彩快飘过来了,李长发急眼了,李老头脚扭了李婆子可是好好的,又不是病的快死了,还得耽误着个大好人守着?
李刘氏才是真病倒了,还发起了烧,李长发既心疼媳妇,又恼李老头忒惜命,不过就是扭个脚,还找郎中花银子看,专门有人伺候着,当起老太爷来了!
回屋歇口气的空档,李长发坐在炕头闷着头想了半天。交皇粮可是按地和人头交的,他家麦子虽然收了七亩了,剩下的三亩也不能眼睁睁打水漂。
“不行,老头子不管不顾的,可不能由着他,我找他说说去!”李长发用连枷打了会儿麦,胳膊都累的酸疼,打上一夜,剩下的麦还得指着他去割呢。
李刘氏毕竟看得多一些,她原先当丫头的时候,府里的老太爷才真叫惜命呢,信道士的长生不老药,只要看到别人吹嘘说什么用了身体好,老太爷都要买回来,从丹药到吃的东西,方方面面,一应俱全。
“那你好好跟二老说,阿娘她向来心疼你,阿爹他老人家也是岁数大了想得多,你宽宽他心就好了。”
“知道了。”李长发阴沉着脸大步往东屋走。
李老头见李长发面色不好,脸也沉了下来。
“爹,这两天燕子飞低了,乡亲们都在传憋着大雨呢,你听这全村子的人都在连夜干,我看你也没啥事,明儿叫我娘去地里吧。”
“咋叫没啥事?咋才算有事?老子养不好就得残废了!”
面对李老头的怒目,李长发忍了几天的火气也有点儿憋不住了。
“我看你不是腿残废,是脑子残废了!谁扭个脚就残废的?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谁家不是老的少的死命干,你自己在家享清福就算了,还不让娘下地,又没短你吃的喝的,你在家自己待着不成?”
“你这孽障,老头子还没让你伺候呢,吃的喝的也是我自己干的,沾了你啥光了没有?见你爹不干活就一副死样,是不是真动不了了你就不管了?不孝顺的玩意儿,怎么不叫雷劈死你!”
被骂不孝那是为人子最忌讳的,连儿女婚事都受影响,李老头和李婆子怎么骂大房他们都没啥感觉,轮到他自己了他就受不了了。
“你看谁孝顺你找谁去,我大哥好,要不我把您老抬他坟头去?别当我不知道,你偷着给大房米面,本来不想说你,是你非逼着我说的,你不是惦念着那头儿么,你就跟着那头儿过去!”
李婆子去冯家借毛驴没借着,说是被她家大媳妇借走了,这毛驴也不是白借的,用一宿得给一百文的租费,所以很多家里有人的就自己抡着膀子上,只有实在没人手的才租毛驴拉碾子,李婆子本以为好借,谁知道还是去晚了,还当大媳妇不好过呢,人家都有银钱租毛驴。
一进家就听到父子俩吵起来了,李婆子赶紧进屋去劝,李金凤本来在自个屋里躲着,看李婆子回来了才敢跟进去。
“你们父儿俩咋还吵起来了,吃饱了撑的叫外人看笑话,走,长发,咱赶紧捶麦粒子去,金凤也一块儿,咱人多,今儿一宿弄完了,明儿我去扬场,可别真遭了雨弄个白瞎。”
李长发见他娘张罗着干活儿了,也不再言语了,面无表情出了屋上院子里接着干去了。
李老头哼了声,脸上强硬,心里头其实在发虚。这小子果然指望不上,还想把他抬老大坟头去,不孝顺的玩意儿,当初咋猪油蒙了心让这两口子哄了,二妮回去不知道有没有跟她娘说他两句好话?给二妮米面的事儿肯定是金虎那狼崽子告的密,这崽子心狠,长大了怕也是指不上,三小那孩子看着就随老大,将来肯定是个心好的……
李刘氏在屋里躺着没吭声,知道婆婆心向着他们,她也不怕李长发惹恼了李老头,李老头表面上是压着李婆子,实际上到关键时候还是李婆子做主。吃里扒外的家贼,不骂骂他,指不定还得偷拿她家粮食。
其实李老头还真冤枉了李金虎,灶房里少的米面是李金凤看出来的,李金凤做饭的时候多,多少米多少面心里头有数,就跟爹娘悄悄说了。这种事不在头一回打住,往后二妮没准还得上门来讨要。
第二天又迎来个大晴天,乡亲们心里头的石头才落了地,带雨的云彩没落到他们这旮旯来,这可是龙王爷开恩。
李田氏熬了一宿连眼都没闭,见天渐渐破晓,赶紧去灶房做饭。二妮倒是心安理得,她脑袋上可是有伤呢,郎中说了让她好好养,李三小都没耽误睡觉,她又干嘛操心李田氏?
又是粗粮馍馍和一锅野菜汤,二妮额外还有一个煮鸡蛋。一口馍馍一口野菜汤,要把脖子伸起来才能咽下去。
二妮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剥开鸡蛋皮三两口把鸡蛋吃了,就让三小在旁边干看着。
三人刚吃完饭,有人在院子外喊李田氏。
“李大婶子,在家吗?”
李田氏应了一声在,忙站起来往门口迎,心里还奇怪这是谁找她。冯家的驴子已经还回去了,别的还能有啥事?
是冯家二房的冯碾子,冯老头兄弟家的老二小子。小伙子长的敦实,人也憨厚,这些日子在地里下力气,皮肤晒得黝黑,看到李田氏,咧开嘴光见那嘴白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