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岚改了半小时画,有十五分钟脑子里都在转着些莫名其妙的思绪。
一会儿想到二月份就要去华大校考了，一会儿又想起宁羡正在跟林慕吃饭，不知道吃得怎么样了。
对于林慕和宁羡的关系,江岚其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从自家宝贝的角度来看,林慕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但林慕之前在自己面前讲过的那些话，好像又有很多句赞美她妹妹的……
“叮——”
正想到这里，手机提示音就响了。
【A】：吃完了。
【A】：正在车上,再过几分钟就到家了。
【A】：[图片]
江岚点开图片,放大了看。
宁羡这个拍摄角度，应该是坐在后座拍的,只能在副驾看见宁南星的后脑勺,旁边好像也没其他人。
【千江明月】：她们已经走了吗？
【A】：对。
后面紧跟了一个[猫猫点头]的表情包。
江岚不禁笑了笑，敲字：
【那就好！】
【坐车不要看手机呀，等会儿要晕车了】
【A】：[微笑.jpg]
【A】：好，那回去了再聊。
说是回去了再聊,但俩人都有事情要忙，等到彼此都能抽出时间，已经是晚上了。
江岚从画室走出来，走廊外的雪花已经飘到了地板上。
昏黄灯光下湿漉漉的几大片，闪着光。
她在跟宁羡打视频电话，刚开着前置,又切成后置摄像头，指着那几片闪光处说，“好像水田啊。”
“是有点像。”
“还是很明亮很好看的那种。”
“对,是很好看。”
宁羡在镜头前笑，“像金阁寺的倒影。”
江岚眨眨眼问为什么，于是宁羡向她解释。
“在《金阁寺》里,沟口向往幻想中金阁的美丽，就连看见远处闪着光的农田，都会觉得那是金阁寺的倒影。”
“噢，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我每次临摹一些作品，总会想起你。”
江岚的声音被风声刮得模糊，宁羡沉在眼睛里的笑，却在屏幕上十分清晰，好奇询问：“画什么会想起我？”
“画风景画的时候。”
“画到特别明朗的天，特别清澈的河，这时候我就想起你啦。”
“为什么？”
“因为你就像它们一样呀。”
宁羡笑了一声，“我还像什么？”
“像大理石雕塑。”
“……因为我和大理石一样顽固吗？”
“不。”江岚拿着手机下楼，一边在风雪里打哆嗦，一边纠正宁羡的说法，“宝贝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想起你，当然是因为觉得大理石很坚固很美丽啊。”
“噢—
—()”
罕见的小孩子心性，宁羡模仿起了江岚的腔调，笑着说：原来是这样。?()_[(()”
下一秒又恢复如常，问江岚：“你那边冷不冷，要不然回去了再打电话？”
“不冷，我穿了羽绒服，身上一点儿都不冷。脚也不冷，穿的是棉袜和雪地靴。”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
江岚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里走，行走姿态跟太空人没什么两样。
防风口罩和睫毛上沾满了雪，还能举起左手笑着挥一挥，“宁羡你看，我还戴了手套！拿着手机都不冷呢。”
“我看到了。”
“对了，我开下后置，给你看看我们学校的路灯……是不是歪七扭八很有艺术感？”
“是。”
宁羡看着画面里的歪脖子路灯，笑了笑，“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
“岂止营养不良！”江岚对校方的品味进行审判，“男寝楼底下那些灯更夸张，和长在悬崖边上的树没什么区别，一吹就倒。”
“不行，说起来太抽象了，我得给你比划一下……”
江岚在灯光下扬起头，佯装自己是一根高傲的路灯，一会儿又弯下腰，变成一棵歪斜成拐棍的树。
宁羡盯着屏幕看。
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能看见簇在江岚周围的明烁灯光，一排排飘掠过去，像鼓动的风声，像流萤，像儿时失手摔碎的水晶球，透明玻璃罩里的满天繁星。
胶片一格格晃过去，最后定格在女孩的笑颜上，明晃晃的。
“宁羡，你还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
宁羡回过神来，应道：“我在听的。”
“一直在。”
江岚眨眨眼，“你听我自言自语了这么久，是不是也该对我说点儿什么了。”
宁羡没反应过来，所以没说话。
“让我想想……”江岚的脑筋转得快，立马就想到了一个主意，“那你就说说，你看到什么会想起我吧。”
宁羡这次回答得也很快。
“不需要看到什么，我也会想起你。”
“！”
“不对劲。”
江岚大惊，“宝贝，你什么时候这么会了，是谁教你的？”
“……”
宁羡刚想说“没人教我”呢，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