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深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就觉得应该马上找到江娓。
商业街就是一条街,全长五百多米,两边是林立的商铺,有大牌专柜也有私人工作室,有重金打造的艺术珍品也有手工匠人的一颗赤子之心,他从头走到尾,每家店都进去看,但都没有找到江娓。
他抿紧了唇,又来回找了两次,出了商业街又往左转,在商业街外找,他以前都想不到,自己会在伦敦街头这样找一个人。
打电话没有意义,亲自找到江娓,才是他想做的事。
工作日的一线城市永远是忙碌的,何况商业街的隔壁就是著名的金融城,无数的白领金领聚在一起,为这座城市创造数不胜数的GDP,他们哪怕是走在路上也是步履匆匆,仿佛人生中的每一秒都在燃烧金钱。
沈子深与一群白领迎面相会,他侧身避让,然后转头看他们,却是想起之前还在坤宇工作的江娓。
那次他去坤宇集团附近见个朋友,上车准备离开的时候,无意间往车窗外一看,就看到穿着白色职业套装的江娓,她一只手接着电话,一只手拿咖啡,穿着高跟鞋,但走得又快又稳。
转角有两个工人抬着一块大玻璃缓缓而来,双方眼看就要撞上,他险些脱口而出喊“小心”,江娓已经看到地上的影子,不以为然地侧身避开,双方安全。
他松了口气,依旧坐在车上,却不急着离开了,然后他发现,江娓结束通话后,低头在看什么,一直站在原地没动,他仔细一看,才发现她高跟鞋的鞋跟卡在下水道的井盖缝隙里,她尝试抬脚,但拔不出来,穿着包臀裙又不方便蹲下。
沈子深不加犹豫,打开车门下车,想去帮她,谁知她随手将手里的咖啡放在窗沿上,将脚从鞋里拿出来,后退一步,双手顺了一下裙子侧身蹲下,自己将鞋拔了出来。
“……”
很多时候,她都不是一个需要“被拯救”的对象。
她就是一个,烧到39.1℃,依旧能收拾东西自己叫救护车,连电脑也带上,做好了如果需要住几天医院,便也能在医院工作,不耽误其他人进度的人。
能力出众,顽强倔强。
看起来柔弱,其实什么都能熬下来。
所以,他那次到底让她多委屈,她才会哭成那样?
沈子深找了快一个小时,还是没有看到江娓。
她到底是没有来这条街,还是来了,只是又和他擦肩而过?
就像2011年的莫斯科机场,她在他走进店铺的时候,从另一家店出来,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答案是前者。
江娓没有去那条商业街,而是去了商业街外的广场。
商业街的两头,一头是通往金融城,另一头是通往广场,他们中间隔了一整条商业街的长度。
上世纪的伦敦街头有很多马车,车夫会坐在高高的车架上驱使两匹马,后面拉着一个有四个轮子、造型华丽像南瓜的车厢。
现在的伦敦,马车不能随便上路,只在城堡前的广场可以体验到这种复古服务,而且不贵,一圈只要十欧元。
恰好此刻,车夫没有客人,江娓便走过去,付了十欧元,不过她不想坐在车厢,她询问车夫,可不可以一起驾驶马车?
留着白胡子的车夫欣然同意。
为了让游客更有感觉,这位看起来得六十岁出头的车夫穿着黑色的燕尾服,还系了一个红色的领结,戴着白手套,一只手背在身后,弯腰对江娓伸出另一只手,就像上世纪为绅士小姐驾车的车夫。
江娓一笑,握住他的手上了马车。
江娓会骑马,而且骑得不错,不过驾驶马车倒是第一次,还好都差不多,车夫教了她怎么控制缰绳,怎么用马鞭驱使马匹,她照做一遍就会了。
车夫夸她聪明,她还和车夫一起拉了几趟游客,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最后车夫甚至不收她的钱,于是江娓在买巧克力礼盒的时候,多买了几块散装的,送给了车夫。
她了解过,Y国人不太喜欢接受贵重的礼品,朋友间一般会送巧克力和鲜花,这样的小礼物能让他们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所以她觉得,与其送一些价值不菲还不一定对人家喜好的礼物,不如入乡随俗,免得主人难做。
远处泰晤士河畔的伦敦眼在黄昏下特别漂亮,江娓拿出手机,倒退着拍照,刚刚准备按下快门,后背就撞上一个人。
江娓一惊,迅速转身,对方手里的鲜花随之洒了一地,江娓立刻道歉:“So sorry.”
“It doesn't matter.”男人嗓音厚重低沉,江娓已经蹲下 身帮他将鲜花捡了起来。
但有几枝花枝比较脆弱的已经折断了,江娓愧疚感更深:“真的非常抱歉,这些花我赔给你吧,我记得那边有鲜花店,我买一束一模一样的还给你。”
男人不在意地耸肩:“也是我自己没有注意看路,你不用自责,而且,你说的那家鲜花店可能就是我开的。”
江娓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