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槐清没有去王遇初家 “谈合作”。
他带着一束铃兰花,独自去了墓园。
墓园很干净,有专门的人负责打扫,只是这两天下雨,墓碑上有些雨水,他将花放在墓碑前,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将墓碑上的女人的容貌也擦拭干净。
她留下的照片很少,这一张是戚槐清请人重新绘制的,笑得很温柔,眼睛里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帕子又擦过名字,戚槐清像面具一样,永远卸不掉的温和笑容收了起来,寡淡道:“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你,可能连你叫什么都忘了,只有你惦记着他,连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想嫁给他。”
手帕湿透了,他折起来,虚虚地握在手里,“可以的,我会替你实现心愿,我会让戚家开宗祠将你的牌位迎进去,将你的名字记在族谱上,记在他的身边——以他的妻子的身份——这是如今唯一能你的实现心愿的办法。”
“我也会,替你讨个公道。”
“那个害死你的人,无论他是谁,我都会让他到你的墓前,下跪,忏悔。”
天空忽然落下毛毛细雨,戚槐清没有带伞,也没有在意,就蹲在墓碑前,眼底的情绪千万重。
直到日薄西山,他才起身,那会儿他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已经被打湿。
墓园很大,依山而建,有山上山下两条路,他的车在山下,双手插兜,慢慢走下去,走了一半,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个子很高的那位先生,等一下!”
戚槐清下意识转头。
一个撑着透明雨伞,穿着白色连衣裙,手臂上还戴着黑色袖圈的女孩,从山上跑下来。
他顿了顿,没有再走。
女孩跑到他面前,他才问:“你是在喊我吗?”
“对啊,我看你一直在淋雨,应该是没有带伞吧?我特意回车上拿的,给你。”女孩将手里透明长伞,直接塞给了他。
戚槐清一愣,他一直在想他妈妈的事,思绪繁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山坡上有人喊:“小姐,该走了!”
女孩回头说了声“好”,将雨伞塞到他手里:“拿着吧。逝者已矣,保重身体才要紧,回去后煮一碗姜汤去去寒吧。”
话毕便转身跑回山上。
戚槐清抬头看去,山坡上停着两辆黑色轿车,车周围站着四个黑西装男人,应该是保镖之类的身份,刚才喊女孩的中年男人打开车门,用手掌保护她的头,女孩回头看了戚槐清一眼,微笑点头,然后弯腰,坐进车里。
车子略作停顿后,便载着所有人离开。
“……”
戚槐清环顾墓园,看到一个墓碑前放着很多鲜花,应该是刚下葬,女孩戴着黑色袖圈也是这个意思。她是来参加葬礼的。
他看着手里的雨伞,雨伞把手上有一个繁体的“齐”字,他不知道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算怎么回事,无心消受,下了山,将伞当做失物交给墓园管理处,然后离开。
三日后,东屿旗下一家温泉酒店,戚氏收购东屿的仪式就在这里举行。
京城两家龙头企业的合并,吸引来众多媒体,长枪短炮架满整个会场。
戚氏发言人说了几句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莅临等的场面话,就请上两家公司的签约代表——为表重视,戚父亲自签约,东屿那边自然是厉总。
两份合约摊开,双方在镜头的见证下签上名字,就要交换合同时,紧闭的会场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句“等等”响彻整个会场!
众人纷纷转头,看到门外出现的人后,不少人都发出了惊呼:“……她居然回来了?!”
戚夫人今天也来到签约现场,见状倏地站起身:“……谢初姒?”
是的。
是他们眼里的“谢初姒”。
相机的咔嚓声响得比刚才还要热烈,媒体们七嘴八舌追问:“谢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网传你遭遇绑架是真的吗?”
“你失踪这两个多月去哪里了?方便透露一下经历吗?”
“谢小姐……”
明明是财经媒体,现在却都化身娱乐记者,各种问题轮番抛出。
王遇初出现在她身后,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腰,低声说:“别怕。”
和王遇初一起出现的“初姒”,自然是初栀。
初栀没有怕,她只是不习惯穿高跟鞋,所以脸色比平时还要冷淡,迈步走上红毯,挡在她面前的媒体都下意识后退,她边走边说:“是的,我回来了,所以我宣布,戚氏对东屿的收购——无效。”
戚夫人怒道:“你说无效就无效……”
“对,我说无效就无效。”在雪山上长大的人,天生自带冰雪的气场,初栀道,“我爸给厉总的授权书上写的是,在我回来之前公司一切事务交给厉总处置,现在我回来了,这份授权自然就失效了,所以我说,收购无效。”
厉叔站起来,半点反对都没有:“是的,谢董事长是这么说的,既然小谢总回来了,那么关于公司的一切决定,就都要看小谢总的意思了。”
戚父脸色铁青,摔下笔,直接离场。
戚夫人怎么甘心到手的鸭子飞走,急急走出一步,就有一道清淡温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