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帝刚要宣布解除禁海令,杨廷和便使出了撒手锏,请求告老还乡,意思就是倘若嘉靖帝执意要解除禁海令,那他杨廷和就撂挑子走人,颇有点威胁的味道。
嘉靖帝皱了皱眉,正要出言挽留,却见礼部尚书毛澄,翰林学士石珤也相继出列跪倒在杨廷和的身后,脱掉了梁冠摆放在旁边,异口同声地道:“皇上,臣亦老矣,请恩准臣告老还乡。”
嘉靖帝那张俊脸蓦地胀得通红,眼中的怒意几乎喷发出来,双手拳头紧握。如果说杨廷和告老还乡有威胁之意,而毛澄和石珤两人的加入无疑形同于逼宫,试问小皇帝怎么能不怒?
杨廷和显然也意识到不妥了,但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杠,但愿嘉靖帝有所顾虑,最终选择妥协。
告老还乡这招,历来便是明朝大臣以退为进,逼迫皇帝妥协的撒手锏。当年杨廷和便用这招威胁过正德朱厚照,只是鸟用都没有,正德皇帝依旧我行我素,但也不允许他告老还乡。而嘉靖帝登基之初,杨廷和也使用过这招以退为进,当时却是凑效了。
然而,杨阁老这次却是失算了,如今嘉靖帝已经御极三年多,根基早已稳固,并不像刚登基那会儿般,必须倚重他这个内阁首辅来镇场子了,再加上徐晋昨天已经给他坚定了决心,此刻嘉靖帝的脑海中便反复回荡着那句话:时代潮流浩浩荡荡不可阻挡,三五块冥顽不灵的绊脚石,一脚踢开便是。
“朕准了!”朱厚熜握紧的双拳松开,平静地吐出了三个字来。
此言一出,全场官员皆惊,当然,张璁桂萼等人是惊喜的惊。杨廷和、毛澄、石珤三人却是如遭雷击,全部呆在当场,他们显然没料到嘉靖帝会答应了得这么决绝,就连半句挽留的话都没多说。
杨廷和惊愕过后万念俱灰,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对着御座上的嘉靖帝拜伏,沙哑着声音道:“谢——皇上恩准!”
毛澄和石珤两人也像失了魂一般,机械地拜伏谢恩。这时群臣才反应过来,次辅费宏连忙上前跪倒道:“臣请皇上收回成命。”
“请皇上收回成命啊!”满朝文武顿时跪倒了一大片,纷纷乞请嘉靖帝收回成命,可见杨廷和在朝堂上还是很得人心的。
然而嘉靖帝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平静地坐在御座上,对于跪伏一地的官员仿佛礼而不见。
“老臣告退,皇上……保重!”杨廷和微颤着站起来,毛澄和石珤两人也如同魂游般站了起来,身形都明显佝偻了下去。
嘉靖帝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被坚定替代了,他锐意求进,这些老臣虽然是忠心耿耿的肱股之臣,但却也是大明前进的绊脚石,他欲放开脚步奔跑,就得把这些包袱全部丢掉,更何况杨廷和等人在“大礼议”上还与他对着干,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杨廷和见到嘉靖帝依旧不为所动,此刻总算心如死水了,对着一众同僚拱手,然后脚步沉重地转身离开,当行至徐晋身旁时脚步缓了缓,落幕的神色徒然变得凌厉起来,厉声喝道:“徐子谦,他年你若做江杉钱宁第三,青史必不容你,大明百姓必不容你!”
徐晋神色平静地道:“有劳杨阁老告诫,下官自当问心无愧!”
杨廷和冷哼一声,衣袖一拂便大步而行。毛澄神色复杂地看了徐晋一眼,径直行开去,石珤却是瞠目戳指大骂道:“徐晋,老夫一定要活着看你的下场。”
徐晋剑眉一挑,淡道:“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石大人若是活得足够久,定然有幸得见我大明的盛世繁华,是否如你所愿!”
石珤窒了窒,最终冷哼一声道:“好,那老夫便等着瞧吧。”说完一拂衣袖愤然离开。
一众官员神色各异地看着三名肱股老臣渐行渐远,心里都明白,杨廷和的时代从今日起结束了,即将到来的是……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徐晋,这个才二十出头的青年,正如那初升的朝阳般耀眼,他从容自若又充满朝气,这位将为大明带来怎么样的未来?真的会是一片盛世繁华吗?
做决定之前是最煎熬的,嘉靖帝昨晚便纠结得睡不着觉,但是现在却是无比轻松,就好像卸下了压在身上的一块大石。这也难怪,杨廷和虽是一手扶嘉靖帝上位的大功臣,但随着嘉靖帝逐渐掌权,他自然就成为压在嘉靖帝身上的巨石,“大礼议”之争说白了就是相权和皇权之争。如今嘉靖帝终于下定决心推翻了杨廷和这块巨石,雄心勃勃地准备展翅高飞了,那份心情既有忐忑,但更多的却是兴奋和愉悦。
“朕宣布,从今日起废除禁海令,重新恢复宁波和福州的市舶提举司,并且增设三个商埠,彻底开放民间海上贸易。”嘉靖帝站在奉天殿前高声宣布,这——意味着一个新时代即将到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跪伏齐声高呼,诸如魏国公徐鹏举、武定侯郭勋等勋贵无不欢喜雀跃,因为没人比他们更加清楚做海贸所能带的巨额利润。
嘉靖帝意气风发地道:“诸位爱卿平身,费阁老,朕命你拟旨诏告天下,我大明自今日起废除禁海令。”
“臣领旨!”费宏郑重地道。
嘉靖帝又道:“命户部、礼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