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猷率三百骑跟在那十几名村妇的身后往山里走去,但是山路崎岖难行,骑兵在这里实在没什么优势可言。事实上,只是往山里走了数里地,骑兵已经无路可走了,俞大猷只能命令下马步行,只留二十人看守马匹,其余人则携带兵器跑步进山。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上次在宁波府外那一战,所缴获的一百二十杆西洋火绳枪,徐晋全部拨给了俞大猷装备队伍,所以徐总督对俞游击的优渥,就连五百营都有点妒忌。
不过,人家俞大猷的表现在确实突出,当初在扬州时便参与营救被贼僧劫持的徐晋,并且立下了首功;五月初围剿双屿港时,俞大猷又率部拿下一艏西洋大船,并缴获三十二门佛郎机火炮;另外,俞大猷在宁波府和奉化这两场战斗中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
所以说,是金子总会发光,俞大猷虽然才二十出头,但他在领兵打仗方面的才能已经锋芒毕露,大帅对他另眼相看也就很正常了。因此,众将虽然眼红俞大猷,但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人家凭的是真本事。
且说俞大猷这次不仅带来了五十杆火绳枪,还有两门佛郎机炮。佛郎机炮的优点就是体积小,后装弹,射速快,拆解后能直接用马匹驮运,只要重新组装好,架在木制的炮架上就能立即使用。
那十几名村妇的脚程极快,在崎岖的山道上行走如履平地,俞大猷等汉子竟然只能堪堪跟上,负责抬佛朗机炮的军卒则累得气喘如牛,幸好只有两门炮,一批军卒累了马上换另一批,倒是免强没有掉队。
行了约莫半小时,但闻喊杀声和惨叫声阵阵传来,远处的山麓人影绰绰。俞大猷精神一振,喝令军卒加快速度。
很快,俞大猷等人转过一处山坳,打斗的声浪徒然拨高,浓烈的血腥味顺着山风扑鼻而来。
看着眼前惨烈的斗殴……不,应该是搏杀,看着眼前惨烈血腥的搏杀场景,即便是习惯了腥风血雨的俞大猷等人,刹那间都有点恍神。
只见眼前的这片山麓,两边的土坡上树木杂草尽皆被清除,露出了黝黑的山体,随处都是山石。两边土坡之间的山谷半腰处可见开采过的痕迹,形成了一个数百平方米的大土坑,盗坑者就在矿坑的四周修筑起防御工事,倚托着防御工事抵挡村民们的进攻。
此时,数千村民,还有数千盗矿者正围绕着矿坑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攻防战。
那些村民男女混杂,每人的腰间都缠了一圈麻绳分辨敌我,手里拿着杂七杂八的武器悍不畏死地往矿坑上攻,而盗矿者们居高临下地往下扔石块,中者无不头破血流。
此时的山坡上七八千人混战在一起,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死伤者,山石上到处可见触目惊心的血迹,甚至是脑浆内脏之类的东西,仿佛修罗地狱。
看到眼前的情景,与俞大猷等人同来的义乌县主薄皮忠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地道:“俞将军,你瞧瞧,这漫山遍野都是打斗呐,就你们这三百人怕是……呵呵。”
皮忠没有把话说下去,只是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苦笑,言外之意,俞大猷麾下这三百人别说制止打斗了,若是打肿脸强出头,估计还不够打斗的双方塞牙缝呢。
俞大猷没有理会皮忠,他这时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山坡上的打斗,神色兴奋且跃跃欲试。
皮主薄见状不禁暗暗叫苦,这位俞游击年纪轻轻的,一看就不怎么靠谱,十有八九是个愣头青,也罢,待会他还是强出头,自己大不了赶紧溜,反正,死道友莫死贫道。
这时,俞大猷却越看越是惊讶,因为那些腰缠麻绳的村民不仅悍不畏死,而且进攻时还极有章法。有几名村民专门负责敲梆子,梆子一敲响,村民便跟在头人的身后一窝蜂地往上冲,还齐声发力喊杀,声势相当威猛。
那几名负责敲梆子的村民也极为懂得控制节奏,眼见气势泄了,他们便停上敲梆子,进攻的村民便退下来歇口气蓄力。当战斗顺利时,梆子声急如骤雨,村民们便一股脑门往上冲,有好几次差点便攻上矿坑了。
俞大猷注意到村民中有一名使双枪的男子,此人相当勇猛,总是冲在最前面,两支短枪刺翻了至少十几人,当然,他自己身上也挨了几下,浑身鲜血都悍然不退。村民便在此人的带领下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此人叫陈大成,倍磊村的武生,在村民中的威望极高,大家都听他的。”皮主薄见到俞大猷盯着那名双枪男子,于是便介绍道。
俞大猷不由两眼放光,脱口道:“真猛士也。”
话说俞大猷正打算招募新军,沿海的卫所军懦弱胆小,奸滑而没有血性,他瞧不上眼,而眼前这些村民如此勇悍,若是能招募到麾下训练,几个月后绝对是一支铁血雄师。
眼见双方死伤越来越大,俞大猷也不再耽搁,大声喝道:“弟兄们准备干活,不过听好了,这些都是老子的兵,下手时留点分寸。”
皮主薄不由一头雾水,这位俞游击不会是个傻子吧,这帮凶横的刁民几时成了你的兵了?
苏青和冯老六这两名副手就是俞大猷肚子里的蛔虫,闻言立即便明白了老大的企图,嘿笑道:“俞老大,晓得哩,先来两发敲山震虎,要不这些杀红了眼的家伙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