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快不行了。’这件事不光四爷清楚,康熙自己心里更加清楚。
一天三遍的平安脉和太平方子并不能让人长命百岁,当初在德州被废太子下药算计之后身子就已然渐渐颓靡,之后又一件事叠着一件事的没断过,能撑到现在已然是不容易。
那天晚上原本还好好的,甚至敬事房还端了绿头牌上来等着皇上翻牌子。这几年康熙身子越不好就越愿意跟年轻的妃嫔在一起,有时候做不来什么就看着她们笑笑闹闹,仿佛自己也回到意气风发的时候。
但不知怎么回事,正打算起身走动走动就觉着眼前一黑。之前这样的事时有发生不算出奇,但这一次眩晕来得尤为厉害,等到缓过一口气来再定睛一看,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连□□都湿了。
康熙看着被吓得跪了满屋子的奴才,心中第一次没那么惧怕死亡,甚至对所剩无几的人生到底该做些什么愈加清晰起来。
四爷那头康熙没什么多交代的,这个儿子跟自己从来也不是一条心,但只要知道他继位对江山无碍对社稷有功就行。到时候自己两眼一闭,也就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反而是另一个儿子,总还是让康熙着实放心不下。那天晚上把人叫到养心殿,康熙其实是动了杀心的,历朝历代的废太子从未有过什么好下场,能留个全尸都算是好的。
可到底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看着捧着汤药站在床尾的胤礽,平静无波的说着毓庆宫里养的花喂的鱼,康熙心里除了怅然其余的皆是心软。
也许就是这份心软,才让原本只吊着一口气的帝王又勉强强撑了好些日子,眼看着四爷从户部挤出银子来修整郑家庄,亲自盯着郑家庄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慢慢建起来,这才松了劲儿起不来床了。
只是每一次康熙病危总要闹个人仰马翻,这种悄无声息病一场着实没人放在心上,总觉得这又是虚惊一场,熬一熬也就好了。
为此从夏到冬瑾玉不管干什么不管什么时候心里都紧着一根弦,总觉得最后的时候一定会有一个剧情高潮,才配得上这些年的等待。但等到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瑾玉才明白什么是真的措手不及。
“明年太后千秋,正好又要选秀,老四那头到底怎么个说法你问明白没啊。大格格那头本宫是没法子了,老四非要把大格格留成老姑娘咱们谁也拦不住。弘晖可不能再耽搁了,亲事明年必须定下来。”
冬至一过,甭管是宫里还是宫外都默契的慢了下来,有什么事要紧的来年再说,不要紧的更是往后稍稍,只有一样能让德妃心心念念的记挂着,那就是弘晖的亲事。
那年弘晖从阿哥所里安然无恙的出来之后,在德妃心里就成了失而复得的宝贝疙瘩,尤其这几年几个高位妃嫔几乎见不到也不想见皇上的面,可不更是一门心思的扑在了孩子身上。
“正是这个意思,别说额娘这里操着心,就连我隔三差五的都得被问上一遍,嫂子你可赶紧把弘晖的亲事给定下来吧,要不我都不敢出门了。”
接德妃话茬的是完颜氏,当年阿哥所的事情之后十四是一天都不想在宫里多留,盯着挨骂吃瓜落硬是在御前求了尽快出宫建府的恩典,那年年底就急匆匆的娶了完颜氏过门。
好在婚后两人感情还不错,尤其完颜氏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德妃抬举的时候稳得住,挑剔她进门好几年肚子没动静的时候也忍得了,跟瑾玉更是和和气气没红过脸,用四爷的话说就是十四运道好,有这么个福晋比他一天到晚上蹿下跳的钻营强得多。
“你啊,就会浑说,大侄儿的亲事还能堵到你这个婶娘门上去?我这儿怎么就没人来问啊。你别老跟额娘站一伙儿,这边鼓怎么敲怎么说,都是额娘手把手教的吧。”
也许是年纪大了也许是四爷现在稳了,反正这几年不管是德妃还是旁人,对待自己的态度跟以前又越发不同了些。刚开始的时候瑾玉自己还想装一装谦虚,后来才发现人到了什么位置就该是什么状态,装得太过反而让人瞧着别扭,还不如现在这般,自己顺心别人也放心些。
“你别老欺负你弟妹,这事是本宫跟她说好的,不成?你可是弘晖亲额娘,这事不能不管。本宫知道如今老四忙顾不了这些,我也懒得跟他说,说了他也不听,反正这事啊本宫就找你。”
“额娘,您这话说得儿媳都不敢接了,爷再忙也不敢不听您的话啊。”德妃和四爷这对母女甭管什么时候反正不投缘说不到一起去,这会儿听着德妃把四爷都拉出来念叨,就知道是真有些急眼了。
“弘晖的事其实已经看了两家,只是弘晖那小子太混,您可着四九城去打听,谁不知道雍亲王府的大阿哥是个不着调的,那两家都有点不敢把闺女许给咱们弘晖。”
这话说来倒也不假,四爷看中两户人家,一家是马齐家的嫡女,一家是鄂尔泰的长女,都跟弘晖年纪相仿,模样家世都不差,可是两家一听是要跟弘晖说亲,就都打了退堂鼓。
“马齐,十二的福晋就是他家的吧,这倒是巧了。”胤裪从小由苏麻喇姑养大,跟这些兄弟们还真不怎么亲近,但苏麻喇姑在宫里可不是寻常奴才,要不然十二福晋的家世也不能好得这般一骑绝尘,他们家嫌弘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