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国营饭店的生意依旧热闹,来得晚的顾客甚至连桌子都挤不下,站着空出用手端着盘子吃。
上菜的服务员满头大汗地叫号,偶尔有应声慢的便扔个白眼过去。
这种放在后世必定会挨一顿投诉情况,现在的人却习以为常。
后厨的薛元华估算着人流量,大致盘算出来今天落到口袋里的数额,心情很是不错。
梅丹丹那种小姑娘果然都是不会咬人的兔子,不过吓唬一次便几天都不敢开张。
正当得意时,前面突然传来骂声。
“什么破玩意,当老子的鼻子是死的?东西都是臭的还敢往上端?”
伴随着拍桌声,桌上的碟子和碗跳将起来,旁边的人也都顺着看去。
宋启山站起身朝旁边的人问道:“你们自己闻闻,这些菜的味道正常吗?”
不说还好,一说所有人都不由得夹起一筷子菜,仔仔细细地放在眼前端详,凑近鼻子闻了闻。
薛元华虽然下了重料,但这么仔细一闻,也有人觉得不对劲。
“是有点不对劲,刚才吃着也有点酸。”
“这盘羊肉我还以为是膻味呢,怎么觉着好像坏了似的?”
服务员满头大汗,“不可能啊,咱们国营饭店不至于。”
薛元华听着乱糟糟的声音,也只能硬着头皮掀开帘子出来,先声夺人道:“怎么回事啊?来砸场子是吧,我这儿的东西都是当天送来的,爱吃吃,不吃滚蛋!”
国营饭店四个字顶如金字招牌,薛元华态度蛮横,说话的食客们反倒觉得自己的嗅觉和舌头出了问题。
宋启山却不吃这套,“少特么给老子耍横,有本事让我去后厨看看,谁知道干不干净呢。”
薛元华色厉内荏道:“你算什么东西,还……哎哎,你干嘛?”
话未说完宋启山已横冲直撞地要掀开后厨的帘子,薛元华还没来得及亮出颠勺练就的肌肉,已被宋启山身后的李景和李铁刚拦住。
三个人拾起了当年收保护费当小混混的老本行,哪怕是老实憨厚的李铁刚也似模似样地威胁道:“看一眼怎么了?做贼心虚是吧?”
拥挤的饭店里,食客们都默不作声地看着这场闹剧,目光止不住地落在晃悠悠的帘子上。
薛元华疯狂地挣扎着,“松开,你们给我松手!”
宋启山的叫嚷声猛地从里面传来,“妈的,东西是坏的,你们来闻闻,上面他娘的还落着数不清的苍蝇。”
此言一出,其余的食客都坐不住了,纷纷拔腿往里走。
薛元华仿佛被人敲了一记闷棍似的,整个人慢慢软了下来。
后厨的情况触目惊心,乌糟糟的盆子里平堆积着变了色的肉,散发出阵阵难闻的味道。
腐臭的血水上甚至飘着白色的蛆,苍蝇密密麻麻如一片黑云般落在案板上,受到惊扰后嗡嗡飞走,片刻后再盘旋着落下。
“呕!”不知是谁先发出第一声干呕,又传染般接二连三地响起。
恨不得把胃从嗓子眼里呕出来。
大铁锅里红彤彤的辣椒和花椒混在滚油中,一勺洒在菜上足以遮盖大部分的味道。
薛元华的心也像被辣椒油烫了一下,没骨头似的瘫在地上。
完了,全完了。
来国营饭店吃饭的人不少,其中有好些身份都不简单。
这个消息传出去,薛元华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