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离开平京的时候走的浩浩荡荡,毕竟这也算得上是她这三年里唯一一次可以光明正大前往北晋。一个多月后便是拓跋梁的生辰,楚凌作为天启公主与襄国公一道前往祝贺。不过刚离开京城没多远,那浩浩荡荡的仪仗其实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楚凌早就带着人抛下了襄国公和整个使团自己先跑了。
跟着楚凌一起出来的有萧艨、肖嫣儿,黎澹以及自己厚着脸皮跟上来的云行月。至于同样也在出使北晋行列中的冯思北和玉霓裳则被留在了队伍总掩人耳目。
一行五人悄无声息地过了江,入目的整个天地就仿佛都变了一般。楚凌肖嫣儿云行月三人本身都是从北方过来的,自然见怪不怪了,萧艨这两年也曾经来过北方一两次,当年天启南迁的时候萧艨年纪也不算小了。唯独黎澹却是第一次来北方,当年天启南迁的时候他虽然已经出生了却还是个孩子根本记不住事儿。
只是一道江面相隔,却已经仿佛是两个世界。天启兵力弱于北晋,但是经济却远强于北晋。天启南迁之后,就连原本在天启人眼中类似于蛮荒之地的地方也得到了大幅度地开发,更不用说原本就是江南锦绣之地了。大多数百姓的日子都过的还算不错,就算不富足却也算得上是衣食无忧。然而,北方虽然地广人稀,但是北晋早年杀戮过重,人丁锐减,貊族人本身也不善农事。在加上北晋赋税繁重,寻常百姓哪怕不遭遇貊族杀戮日子也过十分艰难,更有不少人过不下去干脆弃了田地落草为寇的。如此一来,北方又匪患横行,寻常人家的日子就更加苦不堪言了。
路过一处小镇的时候,黎澹看着小镇上稀稀落落的人群,破败枯朽的街道房屋和街上暮气沉沉的人们,只觉得整个镇子仿佛都陷入了一种死气沉沉之中。神色也不由得凝重了许多,少年俊美的面容显得有些低沉。
一行人坐在小镇一头街边上的茶铺喝水,几个木板搭成的桌子,一个白发苍苍的年迈老者在一边的灶台前烧水,替她们上茶倒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面色黝黑粗糙的妇人。茶水也是最粗糙的下等茶叶,喝了一口顿时只觉得满口的苦涩。店主显然并不相识天启的小摊贩和茶铺伙计一般好与人闲聊,全程几乎都没有什么声音。
黎澹看了看不远处空荡荡地街道有些不解地低声问道:“这镇上有许多铺子都空着,租赁的价格应当不会很高,为何要在街边上摆摊?”
云行月时常在北方走动,对这些自然了解的多谢。挑眉道:“黎公子,你看着镇上平时能有几个人来人?这镇上的百姓可有闲钱来喝茶?更何况…那些房子可不便宜。”
黎澹皱眉道:“那些房子都空着,想来也并不容易卖出去。”
萧艨道:“那些房子都是有主的,而且房主都是貊族人。早年貊族人大肆霸占房产地产,但是他们不事生产,除了少数有些头脑的,大多数也只能将房子租给别人。而且他们胡乱哄抬价格,同样的房子,他们能要三四倍的租赁价格。时间一久,整个北晋的物价飞涨,民不聊生。后来北晋朝廷虽然有所抑制,但是也只能管一些大地方,像这种小地方,毁了就毁了也没有人管。那些貊族人也不可能将到了嘴里地肉吐出来,这些房子就空下来了,这镇上的人自然也就越来越少了。这种地方,在北方并不罕见。”
“荒唐!”黎澹忍不住道,这些貊族人不会治理百姓还胡作非为,当真是作孽不浅。
楚凌淡淡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之奈何?”
黎澹闻言又是一怔,眼神也跟着暗淡下来。若不是天启朝廷和兵马不顶用,貊族人又怎么会有机会占据天启的大好河山呢?
楚凌身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想太多了,这才刚开始呢。我带你出来可不是为了打击你的。”越往前,只会越糟糕。这两年靠南边的地方因为有沧云城和靖北军的存在,北晋朝廷的管束力相对较弱一些了。只是被破坏掉了的东西没有人主持也不是那么容易恢复起来的。
黎澹咬牙,郑重地点了点头。
“大婶,离这里最近的城还有多远?”在那妇人再一次上前添水的时候,楚凌问道。他们一行人都换上了一身寻常的布衣,楚凌更是换成了男子装束。看上去便是一个清俊的小少年十分的温和无害。那妇人却依然被她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他们真的只是想要问路而已,方才有些颤抖地道:“小妇人听说…离这里最近的石城,要走两日光景。”
楚凌点点头道了声多谢,妇人也没说什么连忙走了。
萧艨道:“公…公子,我们要去石城么?”
楚凌点了点头道:“我跟雅朵约好了在石城见,然后一起去信州。”萧艨闻言眼睛一亮,道:“我们要去信州?”萧艨是极少数知道楚凌和靖北军关系的人,显然他也对靖北军和信州很有兴趣。楚凌点头道:“信州这两年还不错,也该去看看了。”黎澹有些狐疑地看了看说话的两人,微微蹙眉问道:“公子…跟靖北军的将领也认识?”
萧艨略带怜悯地看了一眼黎澹,这少年显然还不知道他跟了以为多么厉害的主子。当然,如果不是当初公主主动让他去了解的话,只怕他现在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云行月笑眯眯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