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苏一灿的老妈从伊斯坦布尔打电话提醒她去机场接人,她压根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彼时,窗外乌云压顶,厚厚的云层将日头阻隔得严丝合缝,明明才中午,室内不开灯竟然有种临近傍晚的错觉。
苏一灿刚进家门,问了下航班信息,便又匆匆拿起车钥匙出了门,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身上是粘腻的不爽感,就跟她此时的情绪一样。
要接的人是爸妈一个老友的儿子,老妈一再叮嘱她,先把弟弟接回家安顿好,他们结束这趟行程可能会直接去一趟迈阿密,这个男孩的家里,具体情况等他们回国后再说。
苏一灿虽然奔三在即,但她没有单独带娃的经验,想到接下来的日子要照顾一个混血宝宝,突然感觉压力山大,刚坐上车就连接蓝牙一个电话打给好基友盛米悦。
盛大小姐一副还没睡醒的口吻回道:“你个人民教师整天和小孩打交道,问我咋办?”
苏一灿纠正道:“我只是个体育老师,和学生私下接触并不多,而且中国小孩和外国小孩相处起来能一样吗?”
盛米悦一句话说到了苏一灿的痛点上:“那你跟他语言能沟通得起来吗?”
苏一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要是小孩想跟她深入交流估计够呛,于是加油排队的空档她临时下载了一个翻译软件,盛米悦问她小孩多大?
事情太突然,苏一灿得到的信息有限,老妈只在电话里告诉她,弟弟叫Felix,让她一定不要迟到,万一飞机提前落了地,人找不到弄丢了就麻烦了,照这么推断估计属于生活不能完全自理的年龄。
盛米悦十分自信地告诉她:“按照我弟那尿性,没有什么是一个玩具套装搞不定的,我告诉你,甭管哪个国家的小屁孩,肯定都爱玩具,你就拿这个跟他套近乎。”
所以在苏一灿抵达机场后,匆忙从后备箱扯出一个放杂物的纸箱,撕了一块,用马克笔写上“Wee Felix”,然后按照盛米悦的说法,直奔机场购物店,破费买了一套大黄蜂机器人儿童电控赛车,想着十来岁的小孩《变形金刚》肯定看过。
只是平时外面玩具店四五百能搞定的套装,在机场愣是花了她一千多块大洋,虽然放了点血,不过能用钱哄好小屁孩,一切都好说。
苏一灿自从大学毕业后,一个人住在凤溪过着悠然的日子,已经很久没体验过兵荒马乱的感觉,但她并不知道这一天的兵荒马乱才刚刚开始。
截止到昨天下午,她已经被那传说中的小三骚扰半个月之久了,一开始是莫名其妙的短信,然后是明目张胆地挑衅,这种狗血的事情往常她都是在社会新闻中刷到的,虽然屡见不鲜,但每每都会给她一种人间迷惑的感觉。
在苏一灿的思维认知里,无论婚姻还是恋爱,最起码得讲个先来后到吧,介入别人感情这种行为,在她心目中和抢人裤衩,偷看老太太洗澡,并列三大不齿之最。
按理说干出此等事者应该羞愧、心虚、不敢见光,偏偏就是有姑娘能够理直气壮找正牌理论,甚至撕逼,这绝对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才能干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然后,她就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一位漏网之鱼。
她没有急着质问杜敬霆,而是把这件事晾了半个月,面对那个女人一而再地逼近,苏一灿更多的是麻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会为了杜敬霆外面的女人而波动,除了有种被人骚扰的烦躁外,她并没有找杜敬霆吵架的冲动。
盛米悦总说她是有钱人找老婆的标准,不争不抢,不吵不闹,大度体面。
婚礼酒店已经订过了,身边亲朋好友都知道下半年她和杜敬霆将要结束这场长达将近十年的马拉松,正式步入婚姻的殿堂,在所有人眼里,她就是个被上天眷顾的宠儿。
其实很多事情她睁只眼闭只眼,并不是她多看得开,而是她已经失去改变生活的激情,她的日子早就如一潭死水,按部就班,在所有人的期待中稳步推进着。
父母对她没有过多的要求,她如今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奢侈。
直到这位“人鱼小姐”昨天甩了张照片过来,照片的背景苏一灿当然再熟悉不过,是杜敬霆家,过去他玩得再过也不会把姑娘领回家。
苏一灿一夜未睡,天蒙蒙亮的时候将这张照片转发给了杜敬霆,顺便飞去一条微信:有什么想说的?
良久,杜敬霆只回了一句:你想让我说什么?
没有任何解释,对自己所作所为坦荡荡,那一刻,苏一灿竟然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好像压在心口多年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她回过去:分手吧。
杜敬霆没有再回复任何内容,苏一灿换上运动装出门围着石舀湖跑了十几公里,用完了最后一丝力气,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本想着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睡它个天昏地暗,沧海桑田,春去秋来,多美好的失恋日程表,然后…一个电话把她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站在接机口的时候,苏一灿只有一个感觉,自己快挂了,完全就是吊着一口气举着接机牌,挂之前还在祈祷小屁孩是个听话的萌娃,千万别给自己找事,不然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