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朱薇的声音,沈远白整个人就好像触电一样浑身僵直。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更别说回应她。
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而艰难。
沈远白心里闪过许多念头。
想要逃跑,想要躲避,想要装作自己只是空气……
他身后,朱薇越来越清醒:“远白?我没看错,果然是你。你……你终于愿意来见我了吗?”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虚弱和困倦,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负担。
沈远白猛地握紧拳头。
他闭了闭眼,转身看向病床上的朱薇。
“薇薇……对不起。”
朱薇见他终于愿意回应,瘦削的脸上涌出微笑。
她对他抬抬手:“来,过来,远白,过来。”
沈远白脚步僵硬地走过去坐下。
朱薇专注地看着他:“你总是爱道歉,可是该说对不起的人,明明是我。
“如果四年前,我知道你病了……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沈远白垂眸,嘴角勾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朱薇果然也知道了。
应该是大姐告诉她的吧。
四年前的事,谁都有自己的无奈。
他忙得脚不沾地,情绪烦躁不安;
她为难带的沈星澜发愁,却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找不到。
离婚是必然的结果。
不离婚,两个人在一起,不过也只是互相折磨。
看着朱薇眼中闪烁的泪光,沈远白忍不住抬手摸摸她的头,轻声安慰:“都过去了,薇薇。现在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朱薇抓住他的手,目光里闪烁着执拗:“我现在经常在想,如果我当时能和大姐一样强大就好了。一直以来,我都太柔弱,太习惯于依附别人生活。”
和沈远白在一起的时候,依附沈远白。
和沈远白离婚后,朱薇依附的对象变成了那些所谓的家人。
就好像一株美丽脆弱的菟丝子,没有依附的枝干,就只能枯败死亡。
不像沈令宜。
沈令宜把自己活成了一棵树,根系紧紧扎入大地,不管怎么样的风雨,都不能把她打倒。
朱薇好羡慕这样的沈令宜。
她微微笑着:“等我好了以后,我不要再做菟丝子。我要和大姐一样,脚踏实地,靠自己生活。我……也想要变强。”
沈远白勾起唇角,笑意暖暖地点头:“好。”
朱薇看着他:“你呢?远白,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
沈远白目光中闪过一抹茫然。
过了片刻,他苦笑,“我以为辰光和大姐需要我,可是事实上,辰光和大姐……好像没我也可以。”
朱薇摇摇头:“不是的,远白,我们都需要你。
“但是,我们需要的
是一个健康快乐的你。”
“你刚刚不是对我说过一句话吗,现在我也把这句话说给你听。
“沈远白,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温馨的交谈中,沈远白和朱薇的手始终握在一起。
在手心里,他们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久违的温度。
-
天亮后,沈星染拉着沈星澜来到疗养病房外。
她垫着脚往里面看。
“咦,大舅舅和大舅妈都睡着了。”
沈星澜有些不太情愿,不过还是跟着看了一眼。
昏暗的病房里,沈远白靠在朱薇的床头,两个人都闭着眼睛,脸上带着安详的浅浅笑意。
沈星澜的目光移到他们两紧握在一起的手上。
哪怕两个人都睡熟了,手也没有分开。
沈星染在一旁笑眯眯地补充:“大舅舅其实很关心大舅妈的,我问过护士阿姨啦,大舅舅每天都会来探望大舅妈。”
沈星澜收回目光,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
他表情平淡地转身,似乎想要离开。
沈星染及时伸手拉住了他。
她轻声说:“哥哥,你知道吗,大舅舅生病了。”
沈星澜的脚步顿住,瞳孔微微放大。
沈星染回忆着妈妈说的话,对沈星澜解释:“那是一种很可怕很可怕的病,得了这个病的人,会觉得一切都不好玩,也不开心。
“他们可能会不想吃东西,不想和朋友们一起玩,甚至不想起床……
“就好像是背着一个很大很重的背包在走路,让人觉得好累好累,每一步都好难好难。
“哥哥,大舅舅不是不爱我们,不关心我们。他只是病了,病得很严重很严重。”
沈星澜忍不住回头,再看向病房里熟睡的沈远白。
他低声重复:“不是不爱,只是……病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病呢?
“对呀!”
沈星染用力点头,“所以我们要关爱病人啦!哥哥,你可以不生大舅舅的气了吗?
“等大舅舅病好了,你再跟他好好算账,让他给你道歉!”
沈星染的眼神里有些茫然:“他的病……可以好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