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桑德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无边的深渊。他能感觉到周围原本柔软的床铺就像是突然变成了延展性绝佳的橡胶薄膜或者其他什么类似的东西。躺在床中央,杜桑德闭着眼睛,感觉自己彷佛正在不断的下沉,下沉。
一颗心空落落的,哪里都没有可以阻挡他下落的借力点。
他太累了,累到甚至不记得自己曾经被仆人们连拉带拽的从床上折腾下来,喝了甜到齁嗓子的温牛奶。他太累了,甚至分辨不出来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杜桑德不断的下沉,直到一个瞬间,他勐地睁开了眼睛,踉踉跄跄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窗户外面阳光微暗,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来人。”杜桑德哑着嗓子想要给自己倒杯水喝,却发现自己房间里的水晶瓶里竟然没水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来人!”杜桑德困惑的提高了自己的音量,但仍然没有人回应。
这就奇怪了。杜桑德看到了一旁桌子上摆着的水晶杯,里面还残留着干涸的牛奶,以及颗粒状的,还没能融化的糖粒,
怎么连杯子都不收走?这是谁喝的?杜桑德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一台生了锈的机器似的,虽然还能运转,但每一次转动都得非常使劲才行。
自己的房间里,还有谁敢这么大胆的喝了加糖牛奶,还把杯子摆在桌上?肯定是自己喝的嘛!
杜桑德想明白了这一点,然后推开了自己的房门。他要到楼梯间那边的角落去看看蒸汽钟,判断一下现在到底几点了。
门口平时总有人守候,但今天不知道究竟中了什么邪,整个楼层里一眼望去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杜桑德有些生气,这不是擅离职守么?
蒸汽钟上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刚过午餐时间。杜桑德这就更不解了——这个时候正是下人们繁忙的当口。用过的午餐要撤下去,甜点和茶水要准备好。花厅和其他地方都需要打扫,备着其他客人来访。平时这个时候,整个庄园里到处都是仆人们在忙碌的身影。
怎么现在一个人都看不见了?
杜桑德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然后快步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他从自己的枕头下面找出手枪,然后又从一旁的柜子里摸出了四个空弹匣,然后开始向着里面填起了子弹。
人无常态必有鬼,事出反常必有妖。无论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家里的下人们一个个都不见踪影了,身上有武器总是件能让杜桑德心里安稳一些的好事儿。
装好了四十八发子弹,杜桑德又拿出了自己自从四年前领回来之后就再也没用过的折叠式望远镜放好,这才悄悄熘出了房间,沿着走廊远离窗户的边缘开始向外走去。
他站在阴影处向着窗外观察过,主楼外的庄园里一点不对劲的征兆都没有。没有燃起的硝烟,草坪上也没有突兀出现的弹坑。就好像整个庄园里的人突然一下都凭空消失了似的。
杜桑德压低身体,快速通过了走廊,然后握紧手枪,快速朝着楼下奔去。
他要去的目的地是庄园里的护卫值班室。庄园里的下人们可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岗位,但自己还在庄园里呢,无论如何,值班室里至少得有两个护卫在值班。
找到这些护卫,杜桑德的安全就有了一定的保障。他也能尽快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一路杀到了护卫值班室,杜桑德终于见到了活人——托德正躺在值班室的床上呼呼大睡呢。
“起来!”杜桑德持枪向外警戒,同时用脚踢了踢睡的比刚才的自己还死的托德,“人都去哪儿了?”
托德挨了杜桑德的前两脚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是鼾声更大了些。
然后杜桑德结结实实的朝着他的肚子上踹了第叁脚。
这也不能怪杜桑德下脚太狠,他持枪向外警戒,自己实在是看不见踢的位置究竟是哪儿。
“怎么了?!”托德从床上直接跳了起来,他试图从自己口袋里往外掏枪,摸了好几下没找到武器之后,托德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并没有在当值。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杜桑德气不打一处来的恼道,“庄园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
托德被问的一愣,他出门看了看,先是困扰的挠了好一会头,然后恍然大悟道,“啊对,今天有大弥撒!”
“大弥撒是什么玩意?”杜桑德看托德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好像不是出现了什么“所有人都消失的末世”,倒像是大家都去参加某种活动了。
“就是……就是教会组织的大规模弥撒。”托德不太善于言辞,他的描述就显得特别“平面”。不过好在至少是个受过教育的成年人,要把话说清楚还是挺容易的。
“根据法律要求,没有正当理由的话,所有人都必须参加。”托德首先说明了为什么所有人都得参加,然后补充道,“但是您应该是正在睡觉?所以就没叫您。”
杜桑德听的目瞪口呆,“睡觉是正当理由?”“当然了。”托德认认真真的点头说道,“教会的核心理念是‘在神的怜悯下,为帝国鞠躬尽瘁’。如果人们连睡觉都睡不够,还怎么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