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一过,到了九月入秋时候,天就凉爽了下来,按理没了夏日的暑热,人也该跟着轻松起来,可季央却越发比之前还要嗜睡。
自用过午膳起她就一直睡到了傍晚,期间倒是睁了睁眼,架不是倦意又沉沉睡去。
萤枝望了眼天色,正想着是不是要去把人叫醒,陆念就来了。
看着面前这个青衫束发,横襴玉带的俊俏郎君,萤枝愣了半晌才惊讶道:“陆小姐,您怎么这样打扮就来了?”
萤枝瞪直了眼睛吃惊的样子让陆念乐不可支,她潇洒打开手里的折扇,“还不去唤央央出来。”
见萤枝还傻愣着,陆念收了扇子叹声道:“我自己去叫吧。”
夏日里门上的布帘换成珠帘,陆念挑帘进来,碰撞出的清脆声响终于是让季央醒了过来。
她眼上还挂着迷朦的水雾,朦胧看见站在几步开外的身影,她呼吸窒了窒,待看清是陆念女扮的男装,季央一时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松神……她竟以为是裴知衍来了。
再过几日才是月末,除了那封信,高义那边也没有消息传来。
陆念见她如此能睡,埋怨着摇头,拿着扇子点点窗外,“我若不来叫你,你能睡到天黑了去。”
季央被她说得脸一红,坐起身仔细看着她这身奇奇怪怪的装扮,眉头都皱起来了,“你怎么这样打扮。”
“不是说了带你去夜游云水河。”陆念俏脸一板,“你不会连这都忘了。”
季央连忙说,“怎么会。”她下床走到陆念跟前,将她这装束由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可你这打扮跟游湖有什么关系。”
“这你就不懂了。”陆念煞有其事的跟她解释,“云水河的景色乃是一绝,上头有五灯桥,尤其是五夜灯点亮的时候,那是在京师都看不到的美景。可偏偏两侧呢,却是繁花锦簇的黛房香闺,所以这湖上赏景的有,赏人的就更多了。”
季央一听这话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陆念继续道:“你说我们俩这般花容月貌,没个男子作陪岂不遭不长眼的人惦记。”
季央轻嗔道:“你还真好意思说。”她轻飘飘的掐了掐陆念的脸,“面皮越发厚了。”
陆念一边催促她快梳妆,一边道:“本来是你扮作男装也可以,谁叫我身量比你高些,扮也像些,所以今日就由本公子带你去见识见识。”
季央被她端出的模样逗乐到不行,配合道:“那小女子,今日可就全仰仗公子了。”
陆念拖长声嗯。
“你呀。”季央知道她就是爱折腾胡闹,回到江宁更是像这儿地头蛇似的。
就她这装扮,还瞧不出是男是女了?再者她出府明有高义,暗处也有护卫跟随,哪个不长眼的敢凑上来。
季央也随她高兴,梳妆妥当两人一同出了府。
云水河果真就如陆念说的那样,美则美矣,却多了些靡靡的脂粉气,河岸两边屋舍美筑,薄纱轻扬,多的是女子凭栏而立,抚琴弄乐。
河上一艘艘乌篷小船被布置的精美雅至,船上公子小姐皆有,赏灯赏景亦可赏人。
高义抱着剑人高马大的往船尾一立,虽说惹眼了点,但果真少了许多流连而来的目光。
陆念拿着酒壶给二人斟上酒,“这是果酒,你尝尝。”
季央端到鼻下,方闻着那酒味就觉得一点口欲也无,反而是胃里有些不适,“我还是等等再喝。”她改拿了一颗软橘糖放到嘴里。
陆念指给她看架在河上的五灯桥,还未等解释两句,只听咚的一声——
船就左右摇晃起来,陆念与季央互相掺扶着,好不容易才坐稳,面上皆还带着惊慌。
高义呵责船夫,“你怎么撑的船!”
“这可不赖我。”船夫指向横撞在他船尾的另一艘乌蓬船,冲船夫嚷道:“刘老三,你怎么撑的船。”
被称刘老三的船夫,不服气的梗着脖子道:“我好好的撑船,是你往我这来。”
季央可不想吵起来引得人注目,示意高义让两人别争了。
一道略带沙哑,仿佛刻意沉压的声音自乌篷下传来。
“姑娘没事吧。”
那船内没有点灯,季央看不清楚里面人的样貌,只朦胧看见他的身影陷在黑暗之中,以及她觉得自己的周身都被笼在那人的目光之下。
季央微一颦眉,淡道:“无妨。”
她吩咐船家继续行船。
那人又道:“惊扰了姑娘,是在下的不是,望姑娘不要介意。”
季央有些不悦了,她都说了无妨,这人怎么回事。
她略微颔首,转过了身。
“姑娘。”那人又唤住她。
一旁的陆念看不过眼了,她手一扬,把季央揽进了怀里,粗声道:“合着你当爷是死的,再不闭嘴,小心对你不客气。”
她恶狠狠的警告完,搂着季央回到了乌蓬内。
裴知衍幽邃的视线落到搁在季央肩头的那只手上,啧,真是不想看。
就算知道那是陆念,也不妨碍他心里不痛快。
还有两日才能光明正大见他的央央。答应的月末,裴知衍是真的一日也不敢早出现,就只能这么偷摸的见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