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匆匆响起,大堂上几人都是一怔。而一名萧家仆人恭敬的在门外停住脚步:“老爷,大都督府派人前来,邀请老爷过府一叙,大都督说有要事相商,还请老爷速速前往。”
“嗯?”萧摩诃眉毛一挑,而李荩忱三人脸上也是露出不同神色。
而李荩忱轻轻呼了一口气,吴明彻前来派人相邀,出于何原因自然不言而喻,没有想到这一次大都督竟然倒是先坐不住了,这和吴明彻一贯稳重的作风似乎并不相符。
李荩忱和萧世廉几乎都下意识的将目光转移到一旁裴子烈身上,在场几个人要说对吴明彻的了解程度,恐怕没有人能够比得上裴子烈了。不过裴子烈似乎也有所拿捏不定,迟疑良久方才斟酌说道:
“以某对大都督的了解,大都督在战场上素来以稳重著称,到了官场上更是作风谨慎小心,所以此时邀请武毅将军前往商量倒也在情理之中。”
顿了一下,裴子烈忍不住苦笑一声:“更何况武毅将军也知道,大都督实际上一直想要解甲归田,不愿再深入京城的‘龙潭虎穴’之中,所以一时间没有主意也在情理之中。”
萧世廉和李荩忱对视一眼,虽然裴子烈说的含蓄,但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他们两个都明白。吴明彻并不是真的毫无对策,以他多年为臣为将的经验,要是这点儿状况都应对不了,那他别说是一步步走到今天大都督的位置上,恐怕当年陈霸先都不会看重提携他。
吴明彻之所以如此着急的想要邀请萧摩诃,十有八九是因为这一次吴明彻不想顶在前面了。
“这个老狐狸!”萧世廉低低的骂了一声,在吕梁之战中最后就是吴明彻自己拿捏不定,最后索**给萧摩诃,现在又是如此。
萧世廉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旁边的裴子烈还是听到了,当下里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想要说什么,但是萧世廉说的却也没错,裴子烈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
无论怎么说,大都督终究还是老了,正如吴明彻自己所说,到了这个年龄,不服老不行了。
李荩忱轻轻扯了扯萧世廉的袖子,有些话还是不要当着裴子烈的面说出来的好。
萧摩诃此时沉声说道:“事不宜迟,大都督既然有邀,某自当过去。此事事关重大,非一人所能商议决定,你们三个也跟着吧。”
李荩忱三人急忙拱手,而等到萧摩诃离开,李荩忱走到裴子烈身边,低声说道:“刚才萧兄也是无心之举,裴兄万万不要见怪。”
裴子烈昂起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笑容之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苦涩:“大都督这两次的所作所为,按照萧兄弟之形容也并无不可,荩忱兄弟过虑了。”
看着裴子烈怅然的样子,李荩忱也陷入沉默。
历史上的吴明彻就是因为不想承担太多战败撤军的责任,所以不顾萧摩诃等人的再三请示,意图派遣人手向建康府征求陛下陈顼的意见,结果耽误了最后撤兵的机会,导致大军陷入重围之中。
不知道在长安被当做“座上宾”的吴明彻,又是怎样的追悔莫及。
当然现在的吴明彻没有经历吕梁之败,显然还在想着能够置身事外,实在不行也要让萧摩诃顶在前面。
只是······李荩忱抬头看向前方,萧摩诃甩开步子向前,反而没有了刚才的慌乱,似乎萧摩诃也已经拿定了主意。李荩忱轻笑一声:“大都督想要让武毅将军顶在前面,又岂是那么容易?”
走在李荩忱身边的裴子烈眉头一皱:“此言······”
李荩忱扬起手摇了摇头,让裴子烈无须再说:“大士兄,于情,你应当帮着大都督,于理以及于你自己,你应当帮着武毅将军,如何抉择,不过在你一念之间。”
裴子烈脸色微变,只是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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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胤你来了。”吴明彻相比于前几天,看上去更加苍老,一边咳嗽着一边说道,他的声音很低,即使是在孟春季节,手中也多了一个小火炉捧着。
这捧炉虽然在样式上和后世有很大的区别,但是从原理上相差无几,其作用自然也不言而喻,显然吴明彻的病又加重了几分。看到吴明彻如此,裴子烈急忙上前一步想要搀扶吴明彻,不过旋即想起吴明彻在船上呵斥他的声音,脚步堪堪停住。
注意到裴子烈的动作,吴明彻微微一笑,伸手指着他说道:“大士,你可终于长记性了!”
“大都督我······”裴子烈急忙想要解释。
“老夫说了不用你搀扶,你每一次都不听,现在终于知道了,老夫高兴还来不及呢!”吴明彻轻笑着说道,目光转而落在萧摩诃身上,“元胤,你知道老夫这一次为什么着急让你过来么?”
萧摩诃一拱手:“敢问大都督,可是因为陛下诏书的缘故?”
吴明彻眯了眯眼,抬头看向窗外:“是啊,算起来自从太建六年(作者按:公元574年,吴明彻曾自寿阳入朝)到现在,征战不休,已经有三年多未曾入京了,真是阔别已久啊。”
“末将敢问大都督,陛下此时不先将军功批复下来,就着急宣我二人进京,所为到底何事?”萧摩诃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