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胤禩心里,因见到妻子眼眶泛红、神情低落而生出的不安,在母亲的一番解释后,不仅散得干干净净,更得了喜悦和满足。
要知道,那些让兄弟们叛逆烦躁的,来自长辈的叮嘱和教导,对八阿哥而言,弥足珍贵。
觉禅贵人对孩子们说:「夜宴时,我与其他贵人常在同席,若是见面,以礼相待就好,不要特地来与我说话。这不仅仅是顾着惠妃的体面,今日是太后宴请,别给她老人家惹麻烦,才最要紧。」..
胤禩答应下:「额娘的话,我记着了,只要您愿意接受儿子和霂秋的孝敬,外头场面上的事,儿子能忍耐。总有一天,儿子会有出息,让皇阿玛对您也另眼看待。」
觉禅贵人淡淡一笑,目光转向八福晋,说道:「福晋还那么年轻,容颜美貌本是天然雕饰,无需那些金银珠宝来堆砌。何况今日这样的场合,满席皆是长辈,晚辈就要有晚辈的样子,该是惹人怜爱的才对。倘若宫外私邸的家宴,主家与你同辈,那时候再将金银穿戴在身上,就合适了。」
八福晋连连点头,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人教她这些道理,很是受益,方才的不满和委屈,也跟着淡了。
觉禅贵人又道:「这些首饰很漂亮,我很喜欢,多谢你们的心意。」
胤禩忙道:「额娘何必言谢,若非儿臣没用,还能给您更好的,这不算什么。」
八福晋已有了笑容,得意地说:「您还不知道吧,买这些首饰,我们没花钱,是三福晋想羞辱我欺负我,反叫我讹了她好大一笔银子。」
胤禩不禁扯了扯妻子的衣袖,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待与母亲对视,尴尬地一笑:「额娘,霂秋年纪还小,不懂事……」
觉禅贵人不以为然,说道:「年轻妯里吵吵闹闹,是每家都有的事,何况三福晋名声在外,你若真能降服她,旁人还高看你一眼。可叫我说,没必要在人前与她翻脸,显得你很厉害,眼下外人都觉着八福晋好欺负,不懂事,何不顺势而为,藏起你的聪明才智,先安心做个让长辈怜爱的孩子,不要锋芒太露。」
八福晋看了眼胤禩,一时有些迷茫。
她很贪恋那日接驾送太后回宫,回眸见所有嫔妃跪拜时,身体里蒸腾起的热血和气势。
哪怕知道娘娘们拜的是轿子里的太后,可她忍不住就会憧憬,盼着终有一日,所有人跪拜的人会是她自己。
「额娘,我记下了。」
「好……」
母子三人这番谈话,有小半个时辰,离开时遇上敏常在从外头回来,与小两口和气地见了礼。
别过八阿哥夫妻,敏常在径直来找觉禅贵人,想问她晚上几时动身去宁寿宫,好约着一起走,不想刚到门前,就见觉禅贵人将一只红灿灿的荷包扔在地上。
不仅如此,仿佛拿过那玩意儿都嫌脏,皱着眉头去洗手,想要洗去满身厌恶似的,很不耐烦。
敏常在给身边的宫女小雨递了眼色,二人便趁着香荷还没折回来,先离开了。
转眼,已是华灯初上,胤禛忙完前朝的事务,换了身礼服才往后宫来,这会子圣驾早就到了,进门才知道,只有自己来晚了。
席上十分热闹,胤禛一眼看到了母亲,德妃轻轻摇头,当儿子的便明白,不必再上前行礼,跟着小太监到自己的席次坐下就好。
皇子们自然一处坐着,胤禛入席时,平日里说话总是端着长兄姿态的大阿哥,忽然凑过来说:「几时见了五妹妹,替我道声谢,我只是随口托付了一句,她竟是照顾了你们大嫂一整日,没叫她受委屈。」
胤禛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大阿哥就放下一块玉佩,说:「替我交给五妹妹,多谢她。」
「做妹妹的伺候嫂嫂,应当应分,大哥这玉佩太贵重了。」
「不值什么,改日我得了好东西,再给妹妹送进来。」
胤禛只能先替妹妹收下,抬眼在席间寻找温宪的身影,妹妹果然在太后身边。
今日阿哥们进宫,皆是成双成对,即便太子妃没来,两位侧福晋也在身边,只有胤禛是一个人,坐席边上空着位置,宫里倒是给毓溪留了座的。
当裕亲王在皇帝和太后跟前说笑,胤禛正打算去见额娘请个安,三阿哥忽然在他身边坐下,手里佯装祝酒,嘴上却说:「你瞧那头,老八两口子。」
胤禛顺着三阿哥说的看过去,只见胤禩夫妻俩端正地坐在席上,或用膳,或看着殿中的热闹,偶尔说几句话,再寻常不过。
「怎么了?」
「老八家的今日进宫时,满身珠光宝气、富贵逼人。」三阿哥没好气地说,「要说我也就替他们家付了几件首饰的账,可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远比那些多。」
「弟妹总有些陪嫁的。」
「老八怎么突然发迹了似的,腊月里见他们两口子,还没那么阔绰。」
胤禛夹了一块炙羊肉缓缓咀嚼,他并不清楚,三阿哥是不是知道那件事,这会儿说的话,是试探,还是他真不明白。
三阿哥自顾自接着说:「最要紧的是,老八家的把白日里那身都换了,听你三嫂说,连衣裳都换了,你猜她在哪儿换的?」
胤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