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忽然亮了。
拨开云雾驱散黑暗,得以见日月生出轮转。
无数身影站在高峰之下,被突然出现的光晃得睁不开眼睛,在长久时间之后习惯,小心翼翼的触碰着洒下来的光辉,感受着温暖,看着四周从未见过的琳琅满目而不知所措。
这些人衣不蔽体,甚至绝大多数都没有所谓衣服的概念。
可当光明出现,他们的心里第一次涌现出了异样的情绪,山脚下的人并不明白这种情绪代表着什么,只是令他们感到不自在。
那些脸上充斥着迷惘,对于完全未知变化的迷惘。
他们的眼睛像是新生儿一样纯净,也只有这样的眼睛才能够迎接光明的诞生。
无数人看着世界的缤纷多彩,尽管无法在第一时间无法适应这一切,可他们却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
喜悦,是人类最原始的情绪。
这些目光抬头看向了山峰之上,忽然有人跪了下去,然后无数人全都在同一时刻跪在地上,他们并不明白跪这个动作的含义,只是莫名觉得这就是对人表示尊敬的最好办法。
无数张脸上布满了虔诚。
口中模仿着李子冀的声调语言,含糊不清的重复着要有光三个字。
......
......
教皇在看着李子冀,脸上温和的笑容和那双看过桑田沧海变化沉淀平和的目光在李子冀说完那三个字之后同一时间消失不见。
像是惊讶,像是疑虑,然后伸手拿回了象征着神教最高权柄和力量的权杖。
无数景色倒退抽离,李子冀的目光顷刻间恢复清明,他抬头看去,恰好与教皇大人对视在一起,他看见了不解。
这让李子冀感到吃惊。
教皇存活的岁月或许比圣皇还要久远,看透世间本质,了解无数秘密,教皇本就应该是无所不知的人,他就像是神教教义之中的神明,全知全能。
这样的人眼中怎么会出现不解?
教皇身上的雪白教袍看上去仿佛还要比神子的更加圣洁,如果说这世上真的有神存在,那么教皇大人毫无疑问就是最接近神的那个人。
他在看着李子冀,眼中的不解愈发浓郁,不解,就要问出来。
“你为什么会说出这三个字?”
教皇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这三个字令他感到心惊,感到慌乱。
李子冀很想准确无误的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他的心里同样存有疑虑:“难道不是您让我说的这三个字?”
教皇看着他微微沉默,四周的场景没有变化,依然是青竹林,茅草屋,小菜园,可在李子冀的目光中却好像和先前不一样了。
竹林起了风,茅屋有炊烟,菜园生小虫。
就像是原本死板的图画照进了现实,多了烟火气和生活气息。
要有光。
这是神教教义起源,这是神教教经开篇第一则故事,挂在神殿墙壁上历史最古老的岩画上就雕刻着那个画面。
象征着万物之初,天地变化。
李子冀接过权杖可能会说出任何话,唯独不该说出这三个字。
“看来你真的不一样。”
教皇大人眼角堆积着皱纹,那是历经无数岁月所留下来的痕迹,只是目光的轻轻一瞥,就已经足够古老长久。
李子冀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能够被教皇大人亲口称赞为与众不同的人,这当然是足够高的赞誉,可此刻的他心里就只有不安。
并非是对于教皇变化的不安,而是对于某种未知的东西。
深度感悟过神教教义之后,李子冀对于万物本质有着更深刻的了解,这种了解让他能够对某些尚未发生的事情有着一定感知。
现在心里所生出的不安,就源于这种感知。
教皇大人沉默着思考了很长时间,然后用权杖轻轻点了点地面,四周的一切都已经消失,无论是李子冀的目之所及还是木木所见全都消失不见。
浓雾之中出现了一座湖。
倒映着湛蓝天空呈清澈颜色,湖岸边生长着几棵树木,弯曲垂下枝叶点缀着水面。
李子冀看着这座湖,知晓这应该就是此地的真貌了。
再抬头去看教皇,依然还是先前的模样。
“您的心中也会有疑惑?”
李子冀在岸边坐下,很难相信神山之巅会有一座湖,尤其还是如此巨大的湖泊,平静无波,就像是神境之中才能拥有的干净脱俗。
教皇望着湖面,风拂动着他的教袍,就像是这湖水一样清澈毫无半点瑕疵。
“这世上又哪里真的会有全知全能的人?”
没有人能够知晓任何事情,李子冀当然认可这一点,不过眼下身处神山,所以他自然而然会问出所有人都会问出的问题:“神也不能?”
教皇微笑道:“或许神可以,但我不是神。”
李子冀见过世上很多强者,包括至高无上的六境存在,在六境存在的身上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独特气质,令人情不自禁的生出敬畏之心。
对于大多数普通的修道者来说,这种独特的气质是强大的代名词。
只不过李子冀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