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弘扬佛法,信徒最多的佛门比较起来,道门就显得像个破落户。你很少能在行走天下的过程中看见道门的身影,因为道门修行号称自然,万法自然,修途归一,所以他们大多避世不出,讲究的就是一个洪水滔天,与我何干。他们的眼中只有天地,不沾身,不沾因,不沾俗世。他们就像是这片天地之间的过客,高坐云端,平静且漠然的注视着云卷云舒,桑田变化,除非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事情,道门才会出面。就比如一千多年前在圣皇领导下对异教发起的那场战争。当然,这只是指绝大部分的道门中人,无论是在什么地方,总归是有少部分与众不同的,就比如承桑。承桑显然不是一个喜欢安静坐在云端的人。他插手俗世间的事物,可是多的很。而之所以说道门是破落户,还有一点原因,那就是许多道观基本上都修缮的很普通,完全没有一点奢贵华丽的样子。就比如在菩提山脚下的清一观。只是很简单的亮瓦屋子,后院是个菜园子,四周千里荒无人烟,内内外外就一老一少两个道士。老道士年纪大了,每日除了打理菜园子,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躺在竹椅上发呆,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束在头上,整日整日的发呆,看上去很像是一个神志不清的痴呆老人。少年道士有所不同,手里拿着一朵花,一片一片的往下扔着叶子。“救世。”“灭世。”“救世...”“灭世...”他每天都会数一次花,每天得到的答案都是不一样的,这让他很困惑,于是开始日复一日的摘花数叶。老道士偶尔听的烦了,就会翻身训斥一句:“数花数花,你怎么不干脆数自己的手指那样岂不是每天都能得到一样的答案”这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少年道士闻言皱眉苦思许久,然后伸出双手,十指张开在自己面前,盯着看了好半晌才颓然放弃:“我总不能切了自己的手指”头发断了还可以长回来,手指断了想要生长回来,那可着实不算容易。老道士烦躁道:“你不切手指不能数”“不切手指怎么数”“你一共几根手指”“十根。”“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切手指”少年道士摇头晃脑的思考了半晌:“不切手指怎么数”老道士坐起身子,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有点堵得慌:“小时候就看出你不正常,没想到长大后你竟然这么不正常。”少年道士咧嘴一笑,放下双手:“在这个可笑的世界里,哪有什么是正常的师父您老人家要是正常,也不会收下我这个疯子当徒弟不是”老道士气的直抽抽,抬手指着道观,大骂道:“你赶紧给我滚进去把道观打扫干净,要不然一个月都别想吃饭。”少年道士并不生气,转身踩碎了落在地上的花瓣,在夕阳下哼着小曲儿走进了亮瓦屋子。“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老道士深吸一口气,对着少年的背影又喊了一句:“打扫完道观之后别忘了煮两碗面,多加两个蛋。”少年道士欣然应允,走进道观里开始打扫,这才发现原来清一观里面已经许久都没有清理了,檐角甚至还挂着蜘蛛网。神像上落满了灰。少年道士见状沉吟了片刻,然后上前两步直接一脚将神像踹了下稀巴烂。得意地拍了拍手,露出洁白的牙齿咧嘴一笑:“这下好了,把神像毁掉,自然就用不着擦拭了。”“小崽子!”就在少年道士暗自得意的时候,老道士暴怒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紧接着一只苍老的手掌就按在了少年道士的肩膀上,将其猛的甩了出去,砸在了房梁上。少年道士身形轻飘飘的落下,顺便还伸手清理了檐角的蛛网。“师父,这么生气干嘛,反正这神像也是照着您老的模样雕刻的,大不了明天我再雕个新的呗。”这个天下没有神,自然也不会有神像。佛门还会铸造出诸多佛像供奉,而道门的道观里,供奉的只是每一代的道门之主。“话是这么说没错...”老道士看着碎了满地的神像有些痛心,这小崽子做事实在是不按常理出牌。“师父,既然您进来了,那我去煮面了。”说完,少年道士直接闪身离开,只剩下老道士看着满屋子的狼藉一片嘴角直抽。.....昏暗的天看不见颜色,浑浊的夜没星星闪烁。方圆千里,只有清一观的门口散发着柔和的光亮,师徒两个就蹲在门口捧着面碗吃面条。“吃完这碗面,你便下山吧。”老道士咬了一口青菜,忽然说道。少年道士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头也不抬的问道:“去哪儿”他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要走出清一观的。“无尽平原,圣皇传来了消息,要重启割草。”少年道士嘲讽一句:“有什么用杀也杀不完,就走个形式”“走个形式就很有用。”老道士用筷子在他头上敲了敲,认真教训道。少年道士不置可否:“除此之外呢”既然下山,总要做事,做惊天动地的事情。老道士轻笑道:“那要看你怎么选。”“我怎么选”少年道士怔了怔,然后将面碗放下,随手从路边摘了朵花,再度开始数了起来。“救世。”“灭世。”“救世...”“灭世...”数到一半,他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然后用力地拿起面碗摔在了地上,朗声大笑道:“救世就是灭世,灭世就是救世,我真是个傻子,我真是个傻子,哈哈哈哈。”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这才是唯一的答案。老道士满脸心痛的看着摔碎的碗,表情挣扎,很想再打这小崽子一顿。少年道士平复笑声,身体瞬间出现在百米之外,背对着清一观挥了挥手:“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