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胜非的奏章递到高宗皇帝案前后,其陷入了沉思。当初张浚入主川陕之时,高宗皇帝曾经下诏其宣抚处置司可“便宜行事”。如今张浚在川陕已经经营近三年,训练新兵,抵抗强敌。以刘子羽为参议军事,任赵开为都转运使,又提拔吴玠为大将。其中刘子羽善有谋略,为张浚谋士;赵开善管钱粮,为张浚后援;而吴玠英勇善战,为张浚冲锋陷阵。因此西北军民,归附者甚众,虽因其富平之战不察敌情、刚愎自用,以至大败,几乎将陕西全境尽丧,但其败而知耻,于和尚原力阻金军,保全川蜀,亦有大功。而最为重要的是,张浚在川陕,极有效地牵制了金军的主要兵力,从而减少了自己在江南的压力。</br>而且在富平之败后,张浚上书待罪,高宗皇帝还对左右说道:“浚未有失,安可罢也?”其时,同知枢密院事李回道:“须得胜浚者乃可易。”不料高宗皇帝摇头道:“有才而能办事者固不少,若孜孜为国,无如浚。亦有人言其过,朕皆不听。”因此不计张浚之罪,并下诏书劝慰,其文曰:“比闻金人纠合重兵,力图关陕,惟卿倚重,宽我顾忧。虽提五路之全师,乃当百战之勍敌,非赏罚信、号令明,不挠不疑,鲜克有济。尔来纵敌玩兵,骄惰成风。卿能明节制之权,正逗挠之律,罚一劝百,孰谓不然?引咎露章,益见忠谨。况乃一胜一负,兵家之常。所亡不多,无足介意。更图后举,以收全功。其坚乃心,益务持重。庶几尽复境土,以成中兴之烈,朕之所望也。”</br>但自从和尚原大捷之后,张浚声威日盛,并且于川蜀中说一不二,官员调动者有,升迁谪贬者亦有,皆不过于中书门下。因此为吕颐浩不喜,又有朱胜非挟私报复,因此高宗皇帝在心里对张浚的忠诚开始起了疑心。</br>虽然此时高宗皇帝已经罢免了力主和议的秦桧,但那份向金国乞和之心却是依然坚定,他先后两次派使者出使金国,打探金太宗的口风。而与此同时,西夏国主李乾顺与张浚、吴玠通书的事情也被高宗皇帝所知,他生怕此事败露出去惹来金人不满,因此更加对张浚这种“不太懂事”的行为感到十分不喜。而今天朱胜非的奏章更是令他越想越是头疼,于是便命人将吕颐浩传入宫来。</br>当吕颐浩入宫后,见高宗皇帝正愁眉不展,于是便问道:“不知陛下心中所忧何事?”</br>高宗皇帝将朱胜非的奏章交给他看,而后问道:“卿觉得张浚如何?”</br>吕颐浩情知是朱胜非的奏章起了作用,于是心中暗喜,但表面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张浚忠心为国,人多称誉,不过臣也曾听说蜀中士民对其颇有怨言,人情不喜。不过这也是因陕西连年用兵,而在蜀中征役扰民之故。因此臣以为张浚独力难支,若是有事,则无所依,如今不如遣人为其分忧,临事时也好有个照应。”</br>此言一出,高宗皇帝大喜,笑道:“卿之所言甚是。”说罢着令起草圣谕,迁知成都府王似为川陕宣抚处置副使。当诏谕送至西北后,张浚一看诏谕便明白高宗皇帝是何用意。苦笑着对刚好来到这里的刘子羽说道:“圣上使王似为处置副使,一是为分我之权,二是为日后调我出蜀之时不至无心腹之人。彦修,你以为然否?”</br>刘子羽听后叹口气说道:“所谓‘功高盖主’,世之常见,却不想西北仍在风雨飘摇之时圣上便这般急不可耐,前些时候在下听闻圣上又使人往金国去了,想来亦有所图。想来公与吴将军联夏抗金之事也为其不喜,故有此举。且随诏谕而来的圣旨更是大赦叛军之罪,亦是暗示公与我无能也。”</br>张浚听后点点头道:“所言极是,不过如今也着实顾不得此事了,你且看看这封信。”说罢从袖中掏出张纸条来递给刘子羽。</br>刘子羽接过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小字:“金人将入蜀。”于是便疑惑地看向张浚。张浚说道:“你与我相交素厚,且与金人有大仇,故不怕说与你听,此蜡书乃是我之姻亲、资政殿大学士宇文虚中冒死遣人送来与我。”</br>刘子羽听后恍然大悟道:“听闻宇文大人出使金国被扣押于云中,如今身处敌营仍顾念故国,实在令人万分敬佩。”不过又皱起眉头道:“不过川蜀之地甚广,却不知金贼欲从何处攻打。”</br>张浚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所以先召你来商议一下对策,待得明日便召各处将领来此共商大事。”</br>刘子羽点头称是,而后说道:“此时当急报于朝廷,使之明边事,或可免公之祸。”张浚以为然,二人对坐商讨直至深夜。</br>数日后各处人马首领皆会于兴元府,此时张浚散出去的探马也有了回报,言明屯于熙河、秦州、凤翔、长安的金军皆有所动,而金军统帅完颜撒离喝则大肆传言大军将要“东归太原”,但探马观察许久,却发现各路聚集的金军并无东归之意,反而厉兵秣马,有西进之举。而吴玠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完颜撒离喝此举与当日兀术之计一模一样,其意绝不在东归,而是要借机进攻。</br>根据种种迹象和各路将领仔细分析,最终得出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