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河道出来以后,果然远远地看到从官道那边涌来密密麻麻的人群,只是望远镜下的他们头发散乱,衣衫脏污,眼神无光,脸色青黄,生机茫然。
麻木,是真正的麻木。如丧尸,如游魂。
忽地,那边传来一声震呼,他们看向队伍的眼神一亮,不知是什么给了他们力量,脸上爬上了饿虎般的狰狞,一群难民猛地朝他们冲了过来。“那边有马,那边肯定有水!水!给我们水!”
张牙舞爪的样子让花田心头一颤,“我想过会这样,可真正见到也是真吓人!”
栓子吹响了新的哨子,花叔很快做出了几个新的哨子,花田现在也用新的了,那个旧的洗干净了给了栓子的妹妹苗苗。
“黑旗!全员归位!戒备!”二山举起黑旗。
可以预见,又是一场硬仗要打。
“尽量不要伤害他们,如果他们向你们举起武器,也不需要留情!保护我们亲人!”花三太叔公举起虎头杖真臂高呼。
队伍里的勇士们纷纷一呼百应:“保护我们亲人!保护我们亲人!”
那些难民他们有些还是有武器的。
残酷的逃难让他们举起了往日割苗的镰刀,做饭的菜刀,耕地的锄头,他们已经不是原来的农民汉子了,他们是走投无路,背水一战的乱民。
“娘,你等等,我去求求他们,我去求他们给口水你喝,你不要死,不要死!”一个骨瘦如柴的黑妞扶着奄奄一息的女人靠近了他们。
“儿子,我的好儿子,你不要睡,别睡,娘有奶,娘还有奶。”花田用望远镜看着,那妇人袒露的地方瘪瘪的,什么都没有,甚至被咬破了留下了斑驳的血印。
花田不忍地闭上了眼睛,可是她不能,不能施救。这会害了他们全队。
黑妞不知和那女人说了什么,那女人摊在了路边,一动不动。而黑妞却跑了过来,只见她什么也没说,朝所有人跪下,就是磕头,磕头,不断地磕头,额头的血不多久便渗了下来。
在队伍后头的张婆子最终没忍住,看了她后头那些举着刀的人,说道:“把你娘扶过来,你把东西带过去守不住。”
花田:!……
是张婆子,不是覃婆,不是秦婆,是质疑阿奶的张婆子。该怎么说她好?嘴碎的人心眼子不坏?说得不好听的就是“会叫的狗不咬人?”
可她想过后果没有?
不对,她花田不敢做不能做是因为她小,会被追责。
可,张婆子——有底气!她有儿子有孙子,还有他们花家村全村的人,这就是张婆子的底气。
那小黑妞手脚并用爬了起来,站起来的那一下脚不稳,又摔了一下。撑着双腿缓不够一息又站了起来,全力朝她瘫在路边的娘跑去。
只见她背着眼皮都抬不动的妇人拖行到了这边,两个人跌坐下来,张婆子解下了竹筒,递了过去。
黑妞赶忙接过来,拔开桐塞,撑开妇人的嘴,开始灌水,妇人翻着白眼,喉头本能的翻动,把水咕噜了进去。
喝了几口回魂了,她把水塞了回去,用尽全力把女儿推落在地。
“你给老夫人做牛做马,娘……不要你了,不要了。”妇人睁着眼狠心地说完,拖着无力的身子往回走,根本不回头看黑妞一眼。
黑妞根本没想到娘亲还有推她的力气,她爬起来的时候喊道:“娘!我不要和你分开!娘!”
“咚!”走出几步的妇人狠狠地摔在地上!黑妞赶紧跑了上去。“娘!”
张婆子的孙子又被派了出去帮忙。
举刀的乱民在被箭怼着的情况下,根本不敢真正冲过来。
黑妞跑过去喊了好几声,妇人再没有回应。
张婆子的孙子嘎子叔摸了下妇人的鼻息,向队伍这边摇摇头。
“唉!”
“儿!儿!儿啊!”喂奶的妇人爆出了恸呼!
“娘!娘!娘!娘……”
“孩他娘!”
“狗娃!狗娃!”像是推到了骨诺牌一样,一个连着一个家庭爆出了哭吼。
花家村的腿僵在这里,怎么办?
花三太叔公把花爹,花屠户,董猎户,张婆子,蔡婆子,长越叔公,存叔公紧急叫了过去,一番讨论之后,也不知道他们讨论了什么。
散会后,全都僵着脸,三太叔公和二山叔说了什么,队伍举起绿旗,意思是——走!
花繁盛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花田懂其中的意思:不能救,救不了!以后也捂不热,都死了,说不定还会怨我们,升米恩斗米仇。
忽然,那些举刀的爆出了不一样的声音,“死都死了,吃了我们还能活!你们也能活!”
“不行!狗娃!我的孩子!”男人把孩子抱得紧紧的。
“喏!他家的给你家!”举刀的抢了别家刚断气的扔到了男人脚边。
男人看了看怀里闭眼的狗娃,又看了看脚边的孩子,终究把怀里的孩子放到了地上,闭眼不看!
花三太叔公咽下恶心,恶狠狠的道:“走!都别回头!”
“别追来!这就是下场!”董猎户將箭射到了拿着刀的人的脚边,一点都没偏。
他们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