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林之语坐在饭桌前。
顶着几人担忧的目光,也不说话,就低头默默扒饭。
又过半炷香,林之语把筷子一搁。
抬头,发现众人齐刷刷看着她。
“怎么,我嘴角有饭粒?”
姬偃师轻咳一声:“没什么,就是……看你这么平静,有些担心罢了。”
林之语:“那我要如何?
大哭大闹,或者是一句话也不说?”
姬偃师哑火。
这不是怕你受不了刺激,疯了吗!
林之语接过小荷递来的帕子,擦手擦嘴,又倒了一杯茶漱口。
事毕,缓声道:“大坝的事情,可查出是谁做的了?”
周霆琛:“林危已经去查了。我们猜测,是秦潇的手笔。”
林之语毫不意外地点点头。
周霆琛:“江州的疫病也有了眉目。”
林之语掀起眼皮,里头终于有了一丝情绪翻滚:“怎么说?”
周霆琛:“是人为。”
是人为,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明明提前一步,疫病还是爆发,甚至传到了青山城。
可笑宫里那位,还稳如泰山!
理了理思绪,林之语再度开口:“人为,那问题大多出在水源一事上。”
她视线一转,没看到江野的身影。
姬偃师连忙道:“秦潇在江州布了些探子,趁着他们还没和京城那边联系上,江野先去处理了。”
看来江野倒戈一事,已经被宫里知晓。
林之语:“西戎细作在江州活动,他们手上也有火药。
若大坝的事情是秦潇做的,那便不急。京城距离江州少说也有千里。
可若这件事情是西戎做的,那我们的速度,就要加快了。”
周霆琛眼神一紧:“你是说……”
“青山城有个暗娼馆,和县太爷勾结,为首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县衙的验尸官余爷,是西戎细作,走的后门。
你们说,这两件事,会不会有所关联?”
林之语的手扣着茶杯边沿。
又是一阵静默。
如果是西戎的手笔,恐怕这只是一个开始。
其中,还牵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和郑关月的合作,还能不能继续?
周霆琛冷肃着一张脸:“现在要做的事情有两件。
一,就是剑影和曹好,至今没有打听到两人的下落。
二,弄清是哪一处的水源出了问题,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抓出动了手脚的人。”
林之语微微一点头。
“褚念善有和你联系吗?”
“他去买粮置田,等运粮通道一开,就往青山城去。”
林之语有些讶异,那几天褚念善不声不响,居然做了这么多事。
说起来,自己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
而这份恩,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一股疲累猝不及防地涌上来,林之语人一晃,差点倒下。
周霆琛手在她腰间轻轻一托,待她坐稳,飞快地收回。
现在自己与她,真的只是长兄和弟媳之间的关系了!
他瞥了姬偃师一眼:“你好好休息,姬偃师会留下来陪你。
等林危回来,让他和严如云兵分两路,去水源处看看。”
喉头滚动,他憋出最后一句话:“你自己多保重。”
左脚刚踏出房门,林之语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林明华呢?”
“什么?”
他转过身。
林之语一双眼睛亮得吓人,仔细看,漆黑的瞳仁里,带着瘆人的寒意。
“林明华也在那艘船上,她人呢?”
“在西苑,腹部中刀,只剩半条命,用老参吊着一条命。”
“她是秦潇的人,位置是她暴露的。”
林之语吐字清晰,“你介意吗?”
周霆琛掩下眼中的痛意。
昔日的朱砂痣变成的蚊子血,一口气不上也不下,让人难受得紧。
“我既已经死过一回,和她的缘分也到此为止。
你是她长姐,你看着办。”
抛下这句话,周霆琛大步出了门。
姬偃师连忙跟上:“喂,你等等,她说介意什么?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周霆琛头也不回:“你不必懂!”
……
林之语提着药盒,一个人穿梭在游廊之下。
即使只是在江州小住,周霆琛还是租下一间三进三出的大宅子,里面的陈设用具,几乎全新。
真他妈的豪气。
林之语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
西苑门口,一棵老树刚刚抽出新芽。
里面没有下人,林之语轻轻一推,床上的人似乎被惊到,手指微动。
林明华嘴巴一张一合,却没说出半个字来。
果然和周霆琛说得一样,只剩半条命。
林之语端起药碗,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
“你既然躺在这里,一定也见过周霆琛了。”
林之语舀起一勺,送到林明华嘴边,她不愿,偏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