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你们都干了什么好事……”
已经没有任何伪装的必要了——各种意义上。两舌的恶使蜕去人类的外皮。颈部的皮肤最先开裂,被内部的力量轻易撕毁。有什么东西从小女孩的脖颈内破茧而出。它很长很长,长得令人质疑它如何蜷缩在那小小的皮囊内。
待它全部的模样展露在人们面前时,他们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女孩的头部仍连接在蛇的躯体上,而在上方,一颗真正的蛇头盘踞着,口中吐出长长的信子。它昂起头,将降魔杵甩到空中去,又一口将其吞下。
“都去死吧,”镶嵌在蛇身的女孩的头颅说,“一群只会碍事的老鼠!”
它蠕动着,身上的鳞片像坚硬的铠甲。从它的身上,谢辙隐隐察觉到一种熟悉的感觉,却说不清是什么。但不等他开口,寒觞抢先道:
“与摩睺罗迦相仿的气息……它果真是蟒神的眷属。”
“真是遗臭万年的家伙。”
它俯身冲上来,几人后跳躲过这次袭击。没想到它的力量如此强大,竟生生钻入了坚硬的地表,徒留一个漆黑的孔洞。莫非是降魔杵给予它的力量吗?它似乎潜到很深的地表下,几人感受到地面在微微颤动,但这种颤动并不是特别明显,甚至越来越弱。
“去哪儿了?”提着剑,寒觞在洞口踱步。他犹豫着:“不如我追过去?”
“别冒险。”谢辙拦着他,“我们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也不知它去哪儿……”
聆鹓扶着负伤的慕琬,她似乎连动一下,全身的内脏与筋肉都在作痛。六道无常的身躯被修复得太快,甚至来不及感受疼痛,但肉体凡身将这种剧痛驻留在身子里,令人饱受折磨。她情不自禁地念叨着:
“我都要忘了,你们受伤,是会这么痛的。”
“您还是不要说话了……”聆鹓听她的呼吸都如此浑浊。
寒觞忧虑地问:“那个琥珀,它还……看样子,恐怕已经不能再治愈什么了。”
“不,我能感到它仍在运作……”
慕琬手中托着琥珀,它确实还散发着黯淡的光。只是在苍白的天色下,它的光泽几乎要被吞没,十分不起眼。
“叶隐露也是我以灵力加护,才不同于寻常的纸伞。如今失去走无常的身份,它能抵消一部分降魔杵的力量已算得上奇迹。即便如此,这也是远远不够的。那时我感到几乎手臂的骨头与筋脉都要碎裂、错位,但也是靠琥珀才得以复原。只是……我想,它能让人心灵沟通的能力或许是不复存在了。”
的确。到现在,谁都没再听到彼此的心声,即便他们对慕琬定是无所保留的。许是在它破碎的时候释放了几乎全部的能量。但眼下还不是在意这法器的时候。
“东边!”聆鹓突然说,“声音从东边靠近了!”
话音刚落,东方就近区域突然有什么破土而出,飞溅的砂石雪块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两舌从那边出现,又直挺挺地撞了过来。按道理说,这般体型与山石的阻力不该让它钻雪堆似的畅通无阻,可它偏偏就是具有这种无法反抗的力量。
它又冲了过来,这次他们有些躲闪不及,因为它出现的时候整个大地都在震颤,谁也站不稳。就在这紧要关头,一抹白色的影子突然越过几人的上空,从后方与两舌迎面对撞。它带着一层牢固的妖力铸造的盾,两股力量发生碰撞时,又将彼此狠狠推开。
慕琬倒吸一口冷气。她慌忙爬起身,狼狈地冲到天狗的身侧。天狗重新撑起自己,甩了甩头,气势不减。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的伤……”
天狗在先前与慕琬并肩作战,身负重伤,但她能看出多处伤口都已经止血了。她向寒觞抛去感激的一瞥,随后拿起琥珀,轻轻叩在天狗的额头上。
很快,那些焦黑的伤疤泛起微蓝的光华,被侵蚀殆尽。天狗抖擞精神,死死盯着对面的敌人,一副要为这份仇恨死拼到底的架势。但是,这狡猾的怪物又重新钻入地下,伴随着隆隆巨响与大地的震颤,它很快又消失不见。地面上留下错综复杂的裂痕与空洞,细微的开裂声好似雪山发出细微的悲鸣。
“可恶的家伙,真是防不胜防。”
“情况不算太糟。”慕琬说,“作为恶使,它的权能仍不算完善,琥珀的效用也仍徘徊在这一带暂未消散。如今我们仍是团结一心的,它也清楚,自己无法再凭三言两语的妖术离间我们。所以它才选择化身为彻底的妖怪的形态,想要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我们。但,一旦放弃人类的思考与智慧,它就输了。”
“可它又会在哪儿出现?”寒觞担忧地说,“再这样下去,整座山怕是要被这条害虫蛀空了。聆鹓可还能听见,它正往什么方位活动么?”
聆鹓摇了摇头,这次它潜得更深了。但是,她稍作迟疑后,突然蹲下身,将右手探入开裂的地缝之中。天光下,只见她黑色的手影突然被赋予生命一样,灵活地潜入缝隙里。不多时,她转过身,指向山上的一个方向。
“它好像离开了很远……正往高处去呢。”
话音刚落,寒觞突然朝着那个方向奔去。他很快,像一道红色的疾风。他们甚至清楚地看到,在奔行的过程中寒觞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