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中午,太阳高悬头顶,公园里的高大榕树慷慨借出一片阴翳,给树下长椅上的女孩赠了些许阴凉。
扶栀低垂着脑袋摆弄包带,视线落在自己还残留着星点余温的手腕上。
许是刚刚心绪未定,直到现在,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刚刚阿野哥好像一路都牵着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有些粗砺,应该是平常工作留下的薄茧。手掌宽大,手心十分温热,手腕被他握住时便觉得整个人都放心了下来,惊惧起伏了心绪也变得平静。
扶栀细白的指尖轻轻地摩挲过自己的手腕。
或许是因为这阳光实在毒辣,她不觉竟闷红了耳根。
很快,沈知野就拎了一袋消毒水和棉签从不远处的药店走出来了。
“还痛不?”男人阔步走来。
扶栀看他一眼,又低下头:“还好……”
沈知野在长椅一侧坐下,拆开消毒水和棉签,声音淡然干练:“膝盖抬起来。”
扶栀有些局促:“我自己来吧……不用麻烦阿野哥了。”
男人挑眉,淡淡目色落在扶栀只到膝盖上方的裙摆上,很快又敛下了目光。
他道:“还是坐着吧。”
沈知野拧开了消毒水,取出三根棉签蘸湿,随后在扶栀跟前蹲了下来。
扶栀往后缩了缩脚尖,想阻止他的动作,有些慌乱:“阿野哥别这样,我自己来就好了……”
男人单膝伏地,背线笔直,他没有理会她,径自倒出些消毒酒精浸润了棉签,忽然低念:“小姑娘。”
“嗯?”
“怕痛吗?”
扶栀的指尖细微收拢了下,她别开脸:“还好。”
刺痛的感觉还没上来,就感觉脚踝处,落上一片温暖的触感。扶栀回过头,就见沈知野低敛着眼睫,一只手轻轻抬起了她的脚踝,另一只手拿着棉签,极其缓慢地,从她膝盖边沿的伤口处开始,慢慢接触。
他低垂着眼,略长的头发垂落下来,挡在低敛的眼睫上方,细细碎碎的错落开他浓郁的眉间。顺着曲线流畅的鼻梁往下,他抿直的唇线,认真又严肃地,注视着她的伤口。
扶栀轻扣在长椅边的指尖,倏然收拢,不知如何
,就连她的呼吸也悄悄地,敛了下来。
沈知野抬了抬眼皮,淡声:“小姑娘。”
“嗯?”
“交过男朋友吗?”
猝不及防地被问到这个问题,扶栀先是一愣,尔后脸颊微红。
她讷讷地回答:“没有。”
沈知野的动作似乎有了一瞬间的停顿,他很快换了几支棉签,再拿起酒精浸润。
仍是那副淡然的样子,只是眉角似乎舒展了些。
“难怪。”
扶栀呆呆地啊了下,一时没懂:“阿野哥说什么难怪?”
“难怪啊——”男人放下酒精,语调恢复了一贯的散漫轻佻。
他握住了扶栀的脚踝,慢悠悠地抬起头。那双上挑的桃花眼好看到近乎耀眼,扶栀的眼睫颤了下,就听到他说:
“难怪,这么害羞。”
“……”
“只是擦个药而已,脸这么红。”
沈知野凝视着她,戏谑般挑了挑眉,手上棉签也随之落了下来。
他垂下眼,轻啧了下,唇角勾起些微笑意:“小姑娘,你在想什么啊?”
“……”
这处公园静僻,没有什么人声,只能听到林荫间鸟叫阵阵,和扶栀心口里猛地一跳的声响。
可能是出于胡思乱想的心虚,扶栀忙道:“我是热得脸红,今天温度好像有到三十五度呢!而且——”
扶栀看他一眼,声音弱了下来:“而且,阿野哥又不是我男朋友。”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沈知野眼底的笑意耀眼得似乎要将人灼伤。
扶栀脸颊上的红晕也直接蔓延到了耳根子下,她轻咳一声,索性别开了脸不去看他。
没几下,就听跟前男人轻声一句:“好了。”
沈知野站了起来,拧好酒精,把用过的几根棉签收拾了走去不远处垃圾桶丢弃。扶栀这才回味起了膝盖上火辣辣的痛感。刚刚和他说话时,不知不觉已经上好了药。
扶栀刚刚说不怕痛是骗他的。
她从小在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磕了碰了一点点皮都是要掉眼泪的,长大后倒是不好意思在别人掉眼泪,但实感的疼痛感还是不减的。
刚刚阿野哥给她擦药时,她却丝毫没有感受到酒精的刺痛,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就被他分了心。
沈知野很快丢完垃圾走回来,他扫过
一眼扶栀的膝盖,淡声:“能走吗?”
“嗯。”扶栀点了点头,就撑着长椅站了起来。
只是刚站起来,左腿膝盖上火辣辣的刺痛感就延着骨头直直蔓延了上来,刺得她腿上一软,差点再坐了下去,幸而她及时撑住了椅背。
抬眼,对上沈知野紧皱的眉心,扶栀连忙宽慰道:“没事的,我小时候学过一小段芭蕾,平衡感还是可以的。”
像是怕说服力不够强,扶栀又弯起眼,轻声笑道:“而且,我大一运动会的时候,还拿了趣味单脚跳的季军呢。